“打个电话问问?”
贺止休瞟了眼路炀的手机:“他应该有带手机吧。”
路炀没说话。
屏幕上,与宋达的消息尚还停留在下午;气泡框中的焦虑呼之欲出,隔着时间也能感受到对方当时内心的焦灼。
后方传来老师低低的交流声与脚步。
咔擦一声轻响,路炀在沉默中熄灭了屏幕。
“我不上晚自习了,”
路炀将手机往兜里一揣:“我回一趟寝室。”
·
宿舍区有一片空地,据说当初建校时想再盖一栋宿舍楼,但最后不知为何没盖起来,于是干脆改搭了个小亭子
,宣传之处说是供给学生纳凉用的。
结果凉没纳多久,就成功进阶成了小情侣专用早恋圣地,学校一怒之下,又把小亭子拆了。
为了防止有人逃课躲着,于是拆完后水泥残柱堆了一地,愣是不清理。
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片名副其实的废墟。
时过境迁,野草从缝隙中倔强钻出,再从草坪一路野蛮生长,变成如今杂草高耸近乎膝盖长度的野草亭。
路炀是在上课铃响起的时候抵达的。
荒芜四面万籁俱寂,最后一抹落日悬挂在天边,晕出半片少见地橙粉色。
冷风吹拂过遍地杂草,出沙沙微响。
宋达就坐在这片秋末枯败的波浪中,一只脚踩在残柱上。
直到路炀靠近,他才像回过神一般,偏头看去。
“你怎么来了?”宋达轻声问。
“路过,”路炀揣着兜,将手中用打包盒装着的白切鸡放在石头上:“食堂做了白切鸡,没有你喜欢的番茄酱,凑合吃吧。”
“我靠,”宋达愣了愣:“没有番茄酱的白切鸡怎么吃啊,太邪教了吧。”
路炀用鼻子轻轻出了口气:“别让后厨师傅听见,他得抄着刀追你二条街。”
“现在的中年人就是一点批评也经不起,还不如我们这些叛逆期的青葱少年,”宋达掀开盖子,屈指抓了块白切鸡,正要送入嘴里,一小盒分装的酱料递了过来。
“凑合。”路炀淡淡道:“甜辣的。”
宋达盯着甜辣酱出神半晌,突然道:“路炀,我跟小花说了。”
路炀轻轻嗯了声:“勇敢。”
宋达又说:“但是她说她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快高二了,确实不适合谈恋爱,”路炀声音难得舒缓:“高考很重要。”
“是吧,”宋达认同地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他顿了顿,又说:“然后我又不死心,我问她,那我以后可以吗?”
路炀没吭声,只是举着甜辣酱。
宋达自如地把话说了下去:“小花说以后得事情以后再考虑,未来太长了,她无法给出承诺。”
“或许呢,”路炀也捏了块白切鸡,沾上甜辣酱,轻轻咬住,“未来很长,地球也是圆的,逆着走转完一圈也能相遇;人类都能奔月,什么都有可能。”
宋达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长风拂过连天荒草,鸟雀扑扇翅膀从寒风中瑟瑟穿梭;夕阳在沉默中带着晚霞一并褪去了天穹。
夜幕降临,远处华灯亮起。
天暗了,又亮了。
宋达捏着早被风吹冷掉的白切鸡,沾上甜辣酱,一整块丢入嘴里,吧唧乱咬。
咀嚼声持续了好一会儿,路炀听见身边传来一声很低很低的哽咽。
余光中,宋达低头捂住了眼睛,哑声骂道:
“没有番茄酱的白切鸡果然是□□,难吃哭我了。”
“确实,”路炀长吐了口气,望着夜空:“也难吃哭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