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达就坐在这片秋末枯败的波浪中,一只脚踩在残柱上。
直到路炀靠近,他才像回过神一般,偏头看去。
“你怎么来了?”宋达轻声问。
“路过,”路炀揣着兜,将手中用打包盒装着的白切鸡放在石头上:“食堂做了白切鸡,没有你喜欢的番茄酱,凑合吃吧。”
“我靠,”宋达愣了愣:“没有番茄酱的白切鸡怎么吃啊,太邪教了吧。”
路炀用鼻子轻轻出了口气:“别让后厨师傅听见,他得抄着刀追你二条街。”
“现在的中年人就是一点批评也经不起,还不如我们这些叛逆期的青葱少年,”宋达掀开盖子,屈指抓了块白切鸡,正要送入嘴里,一小盒分装的酱料递了过来。
“凑合。”路炀淡淡道:“甜辣的。”
宋达盯着甜辣酱出神半晌,突然道:“路炀,我跟小花说了。”
路炀轻轻嗯了声:“勇敢。”
宋达又说:“但是她说她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快高二了,确实不适合谈恋爱,”路炀声音难得舒缓:“高考很重要。”
“是吧,”宋达认同地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他顿了顿,又说:“然后我又不死心,我问她,那我以后可以吗?”
路炀没吭声,只是举着甜辣酱。
宋达自如地把话说了下去:“小花说以后得事情以后再考虑,未来太长了,她无法给出承诺。”
“或许呢,”路炀也捏了块白切鸡,沾上甜辣酱,轻轻咬住,“未来很长,地球也是圆的,逆着走转完一圈也能相遇;人类都能奔月,什么都有可能。”
宋达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长风拂过连天荒草,鸟雀扑扇翅膀从寒风中瑟瑟穿梭;夕阳在沉默中带着晚霞一并褪去了天穹。
夜幕降临,远处华灯亮起。
天暗了,又亮了。
宋达捏着早被风吹冷掉的白切鸡,沾上甜辣酱,一整块丢入嘴里,吧唧乱咬。
咀嚼声持续了好一会儿,路炀听见身边传来一声很低很低的哽咽。
余光中,宋达低头捂住了眼睛,哑声骂道:
“没有番茄酱的白切鸡果然是□□,难吃哭我了。”
“确实,”路炀长吐了口气,望着夜空:“也难吃哭我了。”!意的声音尤为有礼貌地响起,极其巧合地打断了所有话头:
“有人哦。”
女生险些咬到舌头:“……”
只见贺止休不知何时站在了桌旁,他动作无比自然地将手中餐盘往桌上一搁,然后竖起一根食指,戳了戳路炀塞满汤汁而微微鼓起的脸庞。
“往里头挪挪。”
“……”路炀险些被他戳得当场呛住,冻着脸将他手一拍,冷声警告:“手痒回去我给你剁了。”
贺止休立刻蹬鼻子上脸:“那待会晚自习你帮我写作业吗?”
“滚。”
话是这么说,人依然朝里挪了几分。
贺止休这才又回头,微笑地看向一旁此刻已然愣在原地、眼见下一秒就要石化被风卷走的少女,堪称彬彬有礼道:
“我刚刚过来看见大门第二张桌子有个空座,需要我带你去么?”
“不不不不用了!我朋友给我占座了,我去找她就好!”女生回过神,满脸通红地捧着餐盘跑了。
如果仔细看的话会现,她转身前眼角似乎还蕴了一层薄薄的泪。
“有座位还转悠半天?”同样姗姗来迟的季炎满脸疑惑道:“消食啊?”
贺止休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在路炀身边坐下:“也
可能是减肥。”
路炀:“……”
冬季即将降临,小餐馆老板娘突然宣布歇业五天。
据说是定了车票跑到外省去钻研新品去了,连带着文锦之也得空放了假。
文锦之本来是自己带了饭来,结果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被季炎一把拽来了食堂。
美名其曰,这是教他做题和补课的谢礼。
“怪不得跟我抢了半天白切鸡。”贺止休眯着眼道:“还想插队,太没素质了。”
季炎愤怒道:“放屁!明明是你不要脸,至少二人份的白切鸡你居然一口气就全要了,我不插队我还抢得到!?”
“你懂什么,路班长中午没吃饭,晚上好不容易有一道他爱吃的,那我不得给他多打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