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止休生怕路炀听不见似得,跟着回头:“他说他应该怎么办。”
“……”路炀额角青筋一蹦:“我听得见。”
“嗯哼?”贺止休漫不经心地晃着奶茶,又问“那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办?”
路炀:“……”
他怎么知道怎么办。
事实上路炀也没料到晚自习上,季炎那出突如其来的行为与台词,居然是宋达间接性促成的结果。
按照方才季炎的自述,最开始他仅仅只是想对文锦之就先前那句无心之言道歉。
然而因为本身脾性缘故,外加过往的成长经历中从未有过类似的情况,也从来没接触过类似文锦之这类型的人,以至于在觉文锦之有意无意避开他后,这才不得已问了宋达。
恰好当时,宋达正为自己写到一半的情书而埋头钻研所谓的恋爱圣经,当场直接把这玩意儿往季炎手里一塞——尽管按照宋达的自述,他是好意。
而且最初的原话是:
“你可以好好学习一下这个人真诚的态度!要抒出你内心的想法,比如这一句:命都给你——多诚恳啊!一听就让人忍不住想想原谅他呢!”
结果哪知道季炎脑回路比宋达瘸腿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比如”两个字浑然未觉,光把“命都给你”四个字听进去了的。
当天晚自习就按着文锦之一板一眼地来了这么一出。
然后文锦之就被吓得躲得更远了。
路炀不由回忆起那天:“你不喜欢文锦之?”
季炎没料到路炀顶着那张冷冰冰地面孔能问出这么直接的话,当场面色一红,下意识否认:“不喜欢!”
“真的?”
“……”季炎揉搓着耳朵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喜欢过人!”
路炀沉思片刻,还是忍不住道:“你不喜欢,那你到底是怎么才能做到,觉得那是道歉能说的话?你说出来就不觉得尴尬么?”
“那不是没辙了吗?”
季炎暴躁的抓耳挠腮道:“我前面都试了好多次想跟他道歉,结果他一见我就跟狼来了似得躲得远远地,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了。”
贺止休若有所思地问:“然后你就原封不动把那句话照搬了?”
大概是回过味来也觉得丢人,季炎愣是别过脸没吭声。
“很实诚啊朋友,”
贺止休饶有兴致道:“不过与其在这里问我们,不如去找开诚布公地跟他聊聊,正儿八经地道个歉更实在。”
“你说的容易,什么才算开诚布公和正儿八经?”
季炎烦躁地踹了下桌腿,没好气道:“再说了,我感觉他根本不是因为那句话才躲着我,而是因为其他,但是怎么问他他都不说。”
()他顿了顿,忽地抬眼看向贺止休:
“你有什么办法……就是至少能让他告诉我,他到底为什么躲着我么?我他妈昨晚想了一夜脑子都快想炸了也没想出来。”
贺止休虽然在学习上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学渣,但脑子却尤为的活,想法多点子丰盛,几乎遇上任何除了学习上的问题,都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季炎与他认识时间不长,却也在接触中敏锐察觉到这点,这会儿近乎是期待地看着贺止休,目光灼灼地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座位上站起。
但出乎意料,短暂沉默过后,贺止休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
季炎还不死心:“真的?”
“骗你干什么,”
贺止休轻轻眯了下眼,目光朝身后静坐的人影隐蔽一扫,意有所指般说道:“如果我知道有这种办法,我还用得着坐这儿听你叽叽歪歪么。”
季炎又沮丧地低下了头,紧接着又转头看向路炀。
然而话还没来得及吐出,就见路炀率先从位置上站起身,冷冷道:“不知道。”
季炎:“……”
“真的想道歉就直接点,三个字对不起说完就行,说不出来就拿手机往备忘录里一录,当面一放总可以了。”
抱着奶茶刚从小市跑出来的宋达闻言,立刻醍醐灌顶一拍大腿:“妙啊!还有这种办法。”
季炎却皱眉道:“但是这样不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躲着我么?”
“为什么躲着你很重要么?”
路炀推开椅子跨出座位,镜片折射出一道毫无温度的光线:“你的目的不是只有跟他道歉,既然如此,那道完目的达成就行了。”
说罢他屈指一扶眼镜,谁也没看一眼,兀自转身离开。
“还没下课呢你去哪里?”宋达喊完,余光忽地瞄到路炀位置上那杯原封不动的奶茶,连忙又说:“卧槽路炀你奶茶不要了啊?”
“不喝。”路炀头也不回地说。
宋达知道路炀向来不爱喝这类东西,闻言倒也不意外,但丢了又觉得可惜,于是只好转头看向贺止休:“那咋整,你要喝吗?”
贺止休没说话,唇角那点来时路上才浮起的轻微笑意此刻再一次从脸上销声匿迹,显出一股难以言描的不易近人。
直到路炀身影消失在远方的拐角,贺止休才收回目光,将手中开了封却没有喝过一口的奶茶往宋达手里一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