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向晚提高音量:“秦月影只是一个二十一岁的女孩,她以为徐俊才已经离婚,她是认认真真谈恋爱,想要和他天长地久。这样的她,让你很有危机感吧?"
【危机感?是了,我比俊才大两岁,那个时候年近四十,人老珠黄,他早就不和我上床了。遇到一个年轻、漂亮、崇拜他、能够帮助他把事业越做越大的女孩,他竟然想和我离婚。
我能和他离婚吗?不能!我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婚姻,人前人后都羡慕不已的生活,怎么能拱手相让!以前那些女人,徐俊才玩腻了就让我出面打,处理起来都很容易。可是秦月影不一样,她让他动了离婚的心思。】
赵向晚认真观察着周荆容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表情变化。
提到秦月影这个名字,周荆容的瞳孔开始缩小,这代表厌恶。说到危机感时,她的呼吸忽然变得粗重,鼻翼微张,面色变白,眼角泛红,这代表肾上激素飙升,她在紧张。
被戳中心思的周荆容已经感觉体温升高,额头开始冒汗,就连鼻子里呼出去的气息都是滚烫的。【这些事情我做得十分隐秘,没有人知晓,也没有留下一点尾巴。难道……是徐俊才告诉他们的?不!夫妻一体,他不会说出去。那是以前打走的女人被人现了?不!事情过去那么久,她让贺胜康去调查过,那些女人都已经结婚生子,不可能再自曝丑事。那是为什么?难道。…】
周荆容悚然一惊,目光瞟向窗外那棵盛开的梨花。
赵向晚顺着周荆容的视线,看向落地大窗外的那一树梨花。赵向晚侧耳倾听,呼吸声放轻,避免惊扰到周荆容的心理冲突。她有预感,案件突破就在眼前!
【冯莉莉那个贱人,去年回国说要开公司,竟然敢回头来找我要钱!她一个投毒杀人犯还敢威胁我?就算是我指使那又怎样?当年要不是我从乔小红那里把水杯买下来,她早就进监狱了,还能有现在的风光?】
赵向晚的心跳陡然加快。果然是她,是她们干的。
周荆容指使冯莉莉投毒,乔小红藏起水杯,水杯被周荆容买下来。逻辑链清晰。现在,缺的是证据!
赵向晚加快了问话的节
奏。
"早在秦月影住院之前,你已经知道她的存在,对吧?""你什么时候见到的邱莉莉?出事前,还是出事后?""秦月影同宿舍的女生你还认得谁?樊玮?乔小红?"
不管赵向晚问什么,周荆容的嘴抿成了一字形,不言不,明显是抗拒姿态,要想撬开她的嘴,难度很大。
何明玉在一旁看着,内心有些急,抬起胳膊撞了撞高广强。
高广强这次重启调查,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他是个快退休的老警察,并非科班出身,一切都靠经验。跟着重案一组这批公安大学刑侦专业毕业的警察在一起,高广强尽量少开口,只在旁边做些辅助工作。
可是现在问话忽然出现胶着状态,场上气氛有点凝滞,高广强坐不住了,咳嗽一声,问道:"周荆容,你早知道秦月影是徐俊才的情人,为什么要对警方说谎?"
周荆容看一眼高广强,终于开了口:“我能怎么办?家丑不可外扬,难道我要告诉所有人,我丈夫心里没有我、没有这个家,他的心里只有秦月影?"
赵向晚再想探听周荆容的心声,却现她忽然之间在内心竖起了一道屏障。这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藏在最深、最暗之处。触及到这个秘密时,她的防御机制全面启动,读心术再难探寻到更多信息。
暗道一声可惜!赵向晚站起身,冷冷道:“既然周女士不愿意配合,那我们只有找徐总了解情况了。
周荆容坐姿优美,抬头看着高挑的赵向晚,牙槽紧咬,却依然努力维持着她的贵妇风度:“我非常配合警方,只是你们似乎并不尊重我。你们如果想找我丈夫了解情况,那就去吧,我只怕你们会失望。"
赵向晚目光停留在电视柜旁摆放的照片,那是徐俊才与周荆容的亲密合影,白色相框,擦拭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周女士,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您和徐总结婚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有生自己的孩子?徐总和梅老师生有梅清溪,这说明他身体没有问题。可是为什么和你在一起之后,你、那么多情人,却一个都没有怀孕?"
"你!"周荆容的情绪再一次被挑动。
这是周荆容一生的痛,也是她最在意的事。旁人哪怕心里嘀咕,也从来不会
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问出来。
当了这么久的徐夫人,从来都只有她对别人冷嘲热讽,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个小姑娘怼到脸上,只差指着鼻子问:你自己生不出,为什么还要害得徐俊才也生不了?
第一次被当众揭开伤疤,周荆容的太阳穴青筋跳动,双手紧紧捏拳,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可是,眼前这个可恶的赵向晚虽然只是个实习警察,但她身后却是市局有正式编制的警察。
不能动手,不能动手……忍了又忍,周荆容感觉胸口憋得生疼,半天才平复心情,质问道:“你这个小姑娘好没礼貌!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和案件有什么关联?"
赵向晚不急不慌:“这个问题,和案件很有关联!你自己生不出孩子,便嫉恨所有和徐俊才在一起的女人。秦月影差点怀孕,所以你嫉恨她,对不对?所以你巴不得她死掉,对不对?"
连着两个“对不对”,直指自己有杀人嫌疑,周荆容再也顾不得风度,霍地站起,与赵向晚面对面而立。
"她差点怀孕?那根本就是她异想天开!徐俊才根本就没有能力让任何女人怀孕!我嫉恨她?哈哈,简直是个笑话!我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哪怕生不了一样是徐夫人!她秦月影一个只知道风花雪月的小丫头,也配让我嫉恨?"
周荆容的声音尖利而高亢,震得头顶的水晶吊灯开始晃悠。何明玉有点被吓到,面色白,不自觉地往刘良驹身边靠了靠。
赵向晚故意激起她的愤怒,就是为了逼出某些关键信息。她耳朵灵,已经捕捉到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赵向晚嘴角微弯,眼眸间流光溢彩:“没有能力让任何女人怀孕?周女士,您是否愿意当着徐俊才的面,把这句话再重复一遍?"
话音刚落,"砰!"地一声响,大门重重关上。
周荆容一惊,顺着声音看向门口。徐俊才面色铁青站在入户玄关处,钥匙还在他手里摇摆着,出叮叮声响。
周荆容的心荡到了谷底,茫然四望。
【我刚才说了什么?我是不是说了什么?我也是没办法,婚前不懂事和人怀孕,流产大出血伤了根基,这辈子都没办法怀孕。为了让他不嫌弃我,只能给他下药。没孩子怕什么呢?有钱就行了啊。
等晨阳将来和清溪结
婚生子,我再把他们的孩子养在身边,老了不就有依靠?】
未婚先孕,伤了根基,无法生子,所以给丈夫下药?这个消息实在太劲爆。
顾不得客厅里有外人,徐俊才将手中钥匙往鞋柜上一砸,快步上前,双手扣住周荆容肩膀前后摇晃,厉声道:“我没能力让女人怀孕?你究竟做了什么!”
剧烈的摇晃让周荆容脑后挽得整整齐齐的髻散开,珍贵的白玉簪掉落在地,出“叮——”的一声脆响,瞬间碎成几段。
平时注意形象的周荆容无暇顾及这些,抬起双手抓住徐俊才胳膊,紧张地解释:“俊才,我什么也没有做,你信我!我只是被那个赵向晚激怒,胡乱说的,我乱说的,你别信外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