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开始吟唱蛊咒。
随着吟唱,一点、两点、三点……无数的蓝色荧光出现,就像有无数流萤在绕着他们两人飞舞。夜空下,瑶池上,满天流萤,映入水中,水上的实,水下的影,实影相映,真假混杂,让人只觉天上水下都是流光,美如幻境。
相柳手中突然出现一把冰雪凝成的锋利匕,他把匕狠狠插入自己的心口,獙君几乎失声惊呼,忙强自忍住。
相柳拔出了匕,鲜血从心口喷涌而出,所有荧光好似嗜血的小虫,争先恐后地附着到他的心口,一点点消失不见,就好似钻进了他的身体中。
很久后,所有荧光都消失了。相柳面色惨白,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拿出灵药,却不是给自己疗伤,而是撒在了小夭的手上。她的伤口迅愈合,完好得再看不出一丝痕迹,就像什么都没有生过一样。
相柳微笑着,对小夭说:“你的蛊,解了!从今往后,你和我再无一丝关系!”
相柳轻轻地把桃花舟推到了獙君面前:“明日清晨,她就会苏醒。”
獙君完全明白了,小夭和相柳种了同命连心的情人蛊,所以相柳能救小夭。等小夭生机恢复,相柳又为小夭解了蛊。其实,他并不是解了蛊,而是用命诱杀了蛊,这种同归于尽的解蛊方法,也只有九命相柳能用。
獙君拿出随身携带的玉山灵药:“需要我帮你疗伤吗?”
相柳笑说:“谢了,不过这些药对我没用!”
獙君不安地问:“你的伤……我能为你做什么?”
相柳淡淡道:“不必如此,你应该明白,面对轩辕大军,多一命少一命,无所谓!”
獙君黯然。
相柳说:“你倒的确能帮我做一件事。”
獙君立即说:“好!”
“如果日后有人问起小夭体内的蛊,你就随便撒个谎!”相柳笑了笑,好似云淡风轻地说:“小夭曾说,此生此世永不想再见我,今夜之后,我和她再无关系,我也永不想再见到她!”
獙君怔怔地看着相柳,一会儿后,一字字道:“我会请王母帮忙,就说蛊是王母解的。你放心,今日之事,除天地之外,就你我知道,我永不会让小夭知道!绝不会辜负你的安排!”
相柳苍白着脸,捂着心口,笑着欠了欠身子。獙君无言以对,只能郑重地回了一大礼,表明他一定信守承诺,绝不失言。
相柳看看天色,东边的天已经有了微微的亮光,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我告辞了。”
獙君早已跳脱红尘,然物外,此时竟有几分不舍:“听闻最近战事非常吃紧,你这次来玉山只是为了救小夭?”玉山虽然不理外界纷争,但最近颛顼举全国之力攻打共工,共工军队危在旦夕,獙君还是知道一点。
相柳笑道:“不过是忙中偷闲,出来玩一趟而已!”说完,他对獙君笑抱抱拳,跃上了雕背,刚要离开,又突然想起什么,挥挥衣袖,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舞而下。
雪花落在白色的海贝上,海贝快地消融,上面的血咒也都渐渐变回了血。不一会儿,海贝和血都融入了瑶池,随着水波荡漾,消失不见。
这一次,所有关于他的痕迹都被彻底清除了,就如美丽的雪,虽然真实地存在过,也曾耀眼夺目,可当太阳升起,一切都会消失,变得了无痕迹。
相柳最后看了一眼小夭,驱策白雕,迎着初升的朝阳,向着东方飞去。
漫天朝霞,焚彩流金中,他去如疾风,白衣飞扬,身姿轩昂,宛若天人。獙君想说“珍重”,可一句简单的送别语竟然重如山岳,根本说不出口。这一别,也许就是碧水洗血、青山埋骨,永无重逢时。不知为何,獙君想起了一古老的歌谣,他眼中含着泪,用激越悲凉的歌声为相柳送别:
哦也罗依哟
请将我的眼剜去
让我血溅你衣
似枝头桃花
只要能令你眼中有我
哦也罗依哟
请将我的心掏去
让我血漫荒野
似山上桃花
只要能令你心中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