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你的。”
小六嗤笑,“你把下棋和家族大事相提并论?他听我的,不过是欠了我一命之恩,所以听可以听的。”
轩叹了口气,放弃了心里的打算。的确如小六所说,六年的恩情可以让璟对小六另眼相看,却绝不可能让璟为小六去改变涂山氏的立场。
小六说:“你赶紧离开吧,相柳随时会出现。”
轩举起酒杯,眼中有傲然,“你把相柳看得厉害没错,可你不该把我看得太弱。”
小六拱手道歉,“好,好,好!你厉害!”
轩笑起来,“单打独斗,我的确不是他的对手,应该说差远了。”轩指指自己的脑袋,“我靠的是这个。”
小六一口肉差点喷出来,“不就是仗势欺人,倚多为胜吗?”
“那也是我有势可倚仗,有亲信可倚靠。你以为势力不需要经营,亲信不需要培养?”
小六不说话了,好一会儿后问:“这些年,很辛苦吧?”
轩几分意外地看小六,他正低着头在切肉,看不清楚神情,轩淡淡道:“还好。”
两人吃完,一起回家,轩回了酒铺,小六却没有回医馆,而是从药田里穿过,去了河边。
他在河边站了一会儿,慢慢地走进河里,将自己浸入水中。
春日夜晚的河水依旧有寒意,小六提不起力气动,由着水流将他冲下。水势高低起伏,河道蜿蜒曲折,在水里待的时间久了,水的寒意渐渐地从皮肤渗入心里。
小六依旧不想动,直到身体撞在一块石头上,他才下意识地扒住石头,爬到石头上。凉风一吹,他身子冰冷,轻轻打战,他对自己说:“看到了吗?这就是顺心而为的下场,冻死了你,也只是你自己的事。”
小六跳进了河里,奋力划水,逆流而上,身子渐渐暖和,一口气游到医馆,湿淋淋地爬上岸。
进了屋子,小六麻利地脱掉衣服,擦干身体,钻进被窝。
被子是冷的,还有点潮,小六蜷缩着身子,觉得睡得很不舒服,翻来覆去半晌都没有办法入睡。他不禁骂自己:“玟小六!你可别太娇气!我告诉你,谁离了谁,日子都照过!”
骂了,也睡不着。
小六安慰自己,最后总会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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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有人在议论涂山二公子和防风小姐。小六索性不出门,可是躲在家里也躲不掉。
吃晚饭时,桑甜儿和串子也聊起了涂山二公子和他的未婚妻防风小姐。
桑甜儿兴奋地说:“我看到防风小姐了,生得真好看,我看了都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看着娇滴滴的,走路都需要婢女搀扶,可听说人家箭术高,能百里之外夺人性命,那位二公子可真是好福气!”
串子纳闷,“我们清水镇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些世家的公子和小姐待在这里干什么呢?”
桑甜儿笑道:“管他干什么呢?难怪说涂山氏急着想办婚礼,任谁有个那么美丽温柔的未婚妻,都想赶紧娶进门。”
小六放下碗,“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出去走走。”
沿着青石小道走到河边,小六坐在石头上呆。他摘下一枝野花,把花瓣一片片撕下,丢进水里。
突然,白雕呼啸而下,小六一声惊呼未出,已经被相柳抓到了雕背上。
小六挥挥手,嬉皮笑脸地说:“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如果轩死了,我会更好。”
小六不敢说话,紧扣着相柳的胳膊,怕他说翻脸就翻脸,把自己扔下去。
白雕飞到了他们以前来过一次的葫芦形状的湖上,未等白雕降落,还在云霄中,相柳竟然拽着小六就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小六骇然,如八爪鱼般抓住相柳的身子。
耳畔风声呼啸,相柳看着他,冷冷问:“拿你做垫子,如何?”
小六拼命摇头,眼含哀求,相柳不为所动。
疾坠落,好似下一刻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就在要砸到水面的刹那,相柳一个翻身,把小六换到上方。
扑通一声巨响,两人没入了水中,滔天巨浪溅起。
即使相柳卸去了大部分的撞击,小六仍被水花冲击得头昏眼花,全身酸痛。
因为手脚太痛,使不上力气,他再抓不住相柳,身子向下沉去。
相柳浮在水中,冷眼看着他向着湖底沉去。
小六努力伸手,却什么都抓不住,眼前渐渐黑暗,就在他吐出最后一口气,口鼻中涌进水时,感觉到相柳又抱住了他,冰冷的唇贴着他的,给他渡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