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慕毅不知道她是因为他那一剑失血过多的原因,还是毒素已经入心的原因,昨日还好好的一个人,一夜之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是她以前真的正常,还是她擅于伪装,还是他太过大意?
一颗心就像同时被千百只手狠狠地蹂。躏,痛得他无法呼吸,将手中的铜盆放在床头的案上,他轻轻坐在床边。
拉开被子替她掖好被角,然后才从袖子里掏出锦帕,放在铜盆的水里搓洗了一下,拧干展开,待锦帕快要碰到女子脸颊的时候,他又骤然收了回来。
不行,水太凉了!
将锦帕扔进铜盆里,他起身往外走,走的急了,竟被门槛绊了一下,踉跄着前扑了两步,才稳住自己的身子,所幸身后的女子未醒,没有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他得找点热水才行。
可哪儿里有热水?
也不知道商慕炎从哪里弄来的这间民宅,就像是很久无人住过一般。
找遍了整个宅子,都没有找到热水!
这时,他又想起什么,急急拐入厨房。
有人还在等着他呢!
她说,药膏在脸上久了不好!
还好,厨房的地上有柴火,他拧了水桶去后院提了一桶水,将锅灶洗了一遍,就准备烧水。
许是久不用,又置在潮湿的地上,柴火点了几次竟是都没有点着,倒是黑密的浓烟一股一股往外冒。
商慕毅咳嗽了几声,继续蹲在灶膛前吹火折子,后来见吹火折子也不行,就取了吹气筒吹灶膛里泛着火星的柴火。
浓烟滚滚直直往他的眼里、鼻里钻,他一边咳嗽,一边被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伸出手背一抹,竟是满脸潮湿。
很久,火都没有点起来,他懊恼得恨不得将灶膛都给拆了。
厨房的案桌上放着一盏烛台,他又想起什么,站起来,飞快的脱下外袍,脱得快了,外袍竟是被他扯开一个口子。
他卷了卷袍子,把灯油洒在上面,点燃,然后扔进灶膛里。
火终于“嗞嗞”燃烧了起来,他看着那熊熊跳动的火苗,微微失了神。
忽然,脚步声纷沓,有人冲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失火了?”
他一怔,回神,就看到几个宫女装扮的女子捂着口鼻站在厨房的门口,蹙眉朝里面张望,见到他从灶膛后面站起,皆是一震,似乎好一会儿,几人才将他认出来,连忙行礼。
“奴婢见过五爷。”
商慕毅眸光微敛:“你们是宫里来的?”
为的一个宫女点头,并从袖中掏出一块苏月的令牌,上前呈到商慕毅的面前,“是皇后娘娘吩咐奴婢几人过来的,听候五爷差遣。”
商慕毅一愣,听候他的差遣?
苏月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难道,她方才已经现了梁顶上的他?
难怪急急离开,就是想给他机会是吗?
“五爷是在烧水吗?让奴婢们来吧!”
宫女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哦,不用了,水已经烧好了。”商慕毅走到灶前,提起锅盖,伸手试了试水温,蓦地又想起几人还杵在那里,便吩咐道:“这样吧,你们将整个宅子先打扫一遍。”
几人领命而去,在出门的时候,他听到有人低笑的声音。
他烧好热水回去的时候,床上的女子还是没有醒。
往铜盆里添了一些热水,清澈的水面映着自己脸上的黑污,也就是这时,他才明白过来方才那几个宫女出门前为何有人笑,因为他的脸是吗?
勾勾唇角,他也顾不上管,将锦巾打湿、拧开,开始替床上的女子擦脸。
他擦得很仔细很小心,手微微颤。女子脸上的药膏已经完全风干,恐擦拭的时候弄疼她,他先将湿润的热锦巾捂她的脸,等药膏遇水遇热变软,他才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擦下来。
随着黑绿的膏体被擦拭干净,女子的眉眼也逐渐清晰起来,苍白得如同一张宣纸的小脸,一双眸子紧紧阖着,眼窝处有淡淡的青灰,就连一对唇瓣,也白得无一丝血色。
说起来真是好笑,两人成婚多时,这是第一次,他如此认真地看她。
缓缓伸出手,指腹轻轻拂过她的眉眼,他努力回忆着这双眸眼睁开时的样子,想了很久,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很模糊,竟是很模糊。
哦,对了,阿莲,想起阿莲,女子灵动的样子就在他的脑海里鲜明了起来,他记得她的眸子,清亮,无辜,调皮,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