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爱太卑微了,甚至于连被爱都像是罪证。
“所谓因果不休,你还活着,他也没死,邪灵还是存在,几万年了,什么都没有变,你让他怎么办?
继续陪着你痛苦,看着女儿受虐,再经历下一场因果?就像他问过你,一万人和他,你选哪个,其实没得选,选一万人,你会愧对他,选他,余生你也会在愧疚中度过。你是春神,你不是随便一只阿猫阿狗,自然孕育你,而你代表春天的万物,你若心生邪念,邪恶的种子会播散到三界。”
景春这时有点庆幸自己并不记得前事,所以她短暂地把自己从春神的身份上抽离出来,问了自己唯一的疑问:“如果觉得春神很厉害,为什么不试着依靠一下她。如果觉得她很无能,为什么要把属于她的责任扛下来,却连一点爱都不敢奢求。”
她扭头,看了桑寻一眼,“不要给自己加苦情戏。”她的不安堵在喉咙,声音都有些颤,“一棵树,尽管芽生长,生机勃勃,其他的,跟你没有关系。”
桑寻被堵住了嘴,但却听得到,看得到,他没有去看景春,反而看着富贵儿,眼眶灼红,像是祈求它闭嘴。
听到景春说话才回头去看她,她的眼神里有浓重的担忧,她说:“春神失去了记忆,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但景春说,她很喜欢你,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啊,这棵树真是特别。”
她的声音变得温柔,甚至充满了祈求:“这世界上那么多的树,我一眼就找到了你。”
窗外电闪雷鸣。
桑洛自从回来后就一言不,这会儿坐在窗户上,面朝着外面,双脚悬空,手撑在窗台,猫咪蹲在它身侧,试图安慰她,但感受到她身上浓重的戾气,垂下了头。
这栋楼里所有的佣人都被赶出去了。
马小红去厨房烧水喝,顺便好心给所有人都沏了茶。
虽然大概率端出去也没有人喝。
刚刚山洞里所有人都在……哦,不,魏副处长回29处了,临走时留了两个保镖给她,但两个壮汉被拦在大门外。
桑洛的领地意识非常强,她能容忍这些人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父母。
但能赶出去的,她一个都不会多留。
赤澜九那群保镖也都被拦住了。
而他们,只能乖乖听话。
因为桑洛这个小怪物,既没有人打得过,她也不讲理。
这其实是个很危险的讯号。
太厉害的东西都是被忌惮的。
马小红在29处处于被严密保护的状态,其实换一种说法也可以说是□□,自古以来知道太多的都没有好下场。
好在她是个人类,寿命只有百来年,有优势,但也有弱点,不至于被忌惮。
马小红的预言几乎没有走空过,于是深知,命运有时候本身就是悲剧书写的。
但这世上糟心的事那么多,哪里烦恼得过来。
她出来的时候扬声说了句:“不要这么沉重嘛!活一天赚一天咯。”
富贵儿重恢复懒洋洋没正形的样子,“当然,亲爱的,大不了就是死,但在座的各位,谁怕死呢?”
赤澜九在吃薯片,无视现场凝重的气氛,把薯片嚼得嘎嘣响,“爱情,真是麻烦。那两位,别演苦情戏了,人生很多的烦恼都是自寻烦恼,或许你们可以上个床,大家都不会介意的,欲望的纾解有助于情绪的稳定,嗯。”
她点点头,似乎是在肯定自己的言论。
阅片无数的富贵儿附和道:“没有什么是一张床解决不了的情侣问题,如果有,那就换张床。”
赤澜九被戳中笑点,搂住富贵儿的脖子,刚俩人还恨不得打起来,现在又变成了志相投的好朋友。
马小红把茶水分给大家,顺便端了两杯蜂蜜柚子水给两位偶像剧男女主:“喝点甜的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烦恼不好吗?”
桑洛变成了原型,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看自己身上的符文。
金色的复杂的字形仿佛记录了父亲几万年无法宣泄的爱,她抱着镜子,似乎很想抱一抱自己。
但她觉得自己更应该抱一抱父亲。
可是父亲和母亲互相望着,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不知道要互相看多久。
桑洛缓慢地走过去,她硕大的翅膀这会儿没精打采地耷拉着。
忽然,她一把把自己的灵体拽出来。
那场面着实有些诡异,就像是拖着自己的魂魄。
她走到父亲和母亲身前,把自己虚弱的灵体塞进母亲的怀里,把自己的身体挤进父亲的臂弯。
她天真地笑起来:“让妈妈把我的灵体吞噬了,把我的身体还有神相都还给父亲,
就好啦!”
猫咪暴怒,以一种巨大的形态闪现过来,叼住她的灵体塞回她的身体。
原本就虚弱的灵体被她折腾一下,变得更加虚弱了,灵体几乎支撑不住身体,摇晃了一下,倒在猫咪的脚边,但她暴起的翅膀还是刀刃一般刺进它的喉管,鲜血淋漓地流出来,滴落在她纯白的翅膀上。
猫咪却只是低着头,舔了舔她翅膀上的血液。
桑洛冷漠而又怜惜地看着它,“猫咪,你不乖了。”
猫咪叼起她,沉默地说了句:“小孩子要学会把事情交给大人去解决,你也很不乖。”
它转头,带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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