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峰主已不再仙风道骨,此刻垂垂老矣,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将会熄灭。
“很可笑罢?”
古月峰主这般说来,面上充满了自嘲。
“……”
李正景没有回应。
而古月峰主叹息了一声,说道:“费尽无数心力,谋划了不知多少时日,今次决战甚至都险些全军覆没,最后侥幸才靠着你,灭掉了债主……如今却现债主只是一枚弃子,而我等皆为棋子,对方甚至都不曾露面,就将我等尽数玩弄于鼓掌之上,想来着实可笑。”
李正景顿了下,说道:“你们三位共同归返宗门,带着债主的信物,以及顾长老与上任掌教的尸,如今却只剩你一人……对方甚至都不曾露面吗?”
古月峰主怅然叹息一声,说道:“他比债主,更加深不可测,时至此刻,本座也都未能知晓,他究竟是谁,便也就败了,如今……本座自忖,是活不过百日了。”
李正景默然片刻,说道:“债主信物,可保神魂不灭,难道也保不住你?”
古月峰主微微摇头,说道:“本座原以为,所谓债主乃是布局下,俯视人间的存在,但是现在看来,也不过就是一枚随时可弃用的棋子而已,到了这一步,本座被他放到了明面上,显然已经成为了弃子。”
镜中的古月峰主,目光浑浊,缓缓说道:“诛杀债主之前,本座携必死之念而来,如若落败,死而无悔,倘如功成,必将凌驾于九之上……但是,如今胜了,却也难逃劫数。”
“本座自问,并非善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此前对你也曾动过杀机。”
“过往与债主同流合污,庇护蛊王辛悬,从而葬送四叶城数以万计的生灵,也无悔意。”
“但是如今,本座就要死了,可实在不能甘心。”
“那样神秘而强大的对手,一直隐在幕后,本座素来自傲,却也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其实本座这两日间都在考虑,倘如早知此人的存在,本座定会稳住脚步,徐徐图之,在将来的岁月,再来与之较量。”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债主信物只能让我彻底受制于他,而不能作为本座的依仗!”
停顿了半晌,古月峰主沉声说道:“但你不同,他暂时不会对你下手,在未来的岁月里,你还有无数的机会,来与他较量……尽管你还年轻,尽管你还稚嫩,但也正是因为你的年轻与稚嫩,将来你还有继续成长的希望。”
李正景沉默了片刻,才道:“他不会让我成长到足以威胁他的步!袁正风长老在人仙之境,舍弃肉身,便是前车之鉴!”
古月峰主缓缓说道:“本座有办法,可以给你争取更多的时日,给你更多成长的机会……”
他叹息了声,说道:“本座很不甘心,所以希望在你身上。”
他抬起头来,浑浊的眼眸当中,充满了复杂的意味,说道:“本座寿数不足百日,而接下来百日之内,我会以秘法,恢复到全盛之时,去找到他……然后,本座会死在他的手里。”
李正景默然不语。
袁正风也没有回应。
执法堂主的眼神之中,充满了苦涩。
曾经意气风,傲视下,时刻充满了野心的古月峰主,连传说之中被视为最神秘的债主,也都胆敢谋划围杀……时至此刻,抱着必死之念,却只是为了寻求一死!
过往他的万丈豪情,执法堂主最是清晰。
而如今展现出来的颓然落寞,便显得更是深刻。
此刻古月峰主依然没有停顿,继续说来。
“他隐于暗中,神秘莫测,而本座此次大约抓到了一缕线索,待百日之后,我死之日,会将他从幕后逼出来……”
“我杀不了他,但我大约能让你清楚看见他!”
“我会拼上性命,争取能够让他露出更多破绽,从而让你进一步了解他,知己知彼,方可胜之。”
“你很出色,修行不足一年,便有如此本领,只要给你足够的时日与机会,终有一日,定能与之抗衡。”
“当日在云霄舰之上,你曾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昏,然而昏绚烂,最后再将白昼延续片刻,足矣!”
古月峰主这般说来,又自嘲了一声,旋即说道:“你暂且留下铜镜,百日之内,本座会安排好一切,我死之前,铜镜会给你示警,待我死之后,你来接下我为你准备的一切……”
“另外,打魂鞭被夺去了,今后你若见到持有打魂鞭之人,定要万分戒备!”
他低沉着道:“最后……替本座安葬好如今在你面前的这位老友。”
李正景抬起头去,只见这位执法堂主,已经声息全无。
叹了一声,李正景收回目光,看向铜镜,应道:“好。”
铜镜之中,光芒消散。
而李正景收起了铜镜,搬动了这位执法堂主的尸身,寻得一处景色秀丽之,葬入其中,用龙纹镇邪刀削了一面岩壁,作为石碑。
羽化仙宗古月峰执法堂座真人之位!
带一切完毕之后,五行造化树带着那龙女娃儿也已经过来。
“老爷,字刻好了,今后若有谁误入洞,第一眼便能看见名字,知晓那是您老人家的界。”
“好!”
李正景背起梧桐木匣,说道:“该去寻挂壁会合了!”
五行造化树应了一声,然后枝条挥舞之间,倏一滞,似乎朝着那执法堂主的碑文多看了几眼。
“怎么了?”李正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