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地转过身去，脚步正迈开，却听得身后梦呓一般细微的声音。
“对不起……”
那么轻微的声音，却像是自内心最深处的震颤，6南城顿住脚步，再度攥了攥手心。对不起？一场欲擒故纵的把戏？还是心灵深处的忏悔？
只是那些，都不重要，这个女人的一切，早已经跟你没有关系。
可脚步却还是迈不开去。
“对不起……对不起……”
攥紧的手松开，再度攥紧之间，他整个人已经转过身去，一个箭步走到女人面前。
唐语轻眉头轻拧，额上有细密的汗珠沁出，唇瓣微微翕动。6南城缓缓蹲下身子，凝视着那张沉溺在梦境中的脸，嗓音嘶哑：“对不起什么？对不起谁？”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是我不好……”
泪水流下，灼烫着心，6南城伸出手来，正触及她的脸，手却被抓住了，女人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妈妈……不要离开我……妈妈，是我不好，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妈妈？
若是他没有听错，她梦呓中模糊不清地喊着的，是“妈妈”吗？他虽然从未见过她母亲，却是经常听到她提及的，每次提及，她的眼睛都那么明媚，虽然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却如阳光一样灿烂。
生了什么？错失了什么？6南城觉得自己的心，在疼痛中又剧烈地颤抖起来。
“对不起什么？妈妈怎么了？”
他单手捧着她泪水纵横的脸，唐语轻并未醒过来，嘴唇翕动，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住地流泪。
“唐语轻……轻轻……告诉我，生了什么？到底生了什么？”
6南城几欲狂，他想大力摇醒她，问个究竟；又想仔细听她梦中的声音。或者，那才是最为真实的。
“妈……妈……哥……不要！”
梦中的女人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视线模糊不清，她有些费力地闭了闭眼，再度睁开视线逐渐清明，那张冷峻而熟悉的脸，却是让她惊然。
6南城！
她怔怔地看着他，显然有些迟缓地抽过纸巾，哑声道：“6总，你……怎么在这里？”
6南城紧抿着唇，一言不地盯着唐语轻的脸，她的情绪显然还没有缓过来，可她在努力的缓解。擦眼睛的动作很慢，抬起眸子的时候，嘴角已经勾着轻笑：“对不起6总，让你看笑话了。”
“是让我看笑话，才觉得对不起吗？”
6南城的声音也有些哑。他看着她，那样深地看着她，仿佛想看透她的微笑和眼神，进入她最深最真的心底。
唐语轻眨了眨眼，笑道：“邀请函的设计明天就回出图了，百怡这次的品布会，我有预感会取得成功。”
6南城的眼神让唐语轻心底有些毛，她移开视线，轻点鼠标：“邀请函的设计我会努力做好，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电脑关机的声音在安静中格外清晰，唐语轻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正站起身，却是身子站得不太稳。她扶住桌角，抬眸看看6南城的脸，笑道：“坐的时间太久，脚有点麻。6总，那我先下班了。”
6南城高大的身影挡在前面，无处可走，唐语轻撩了撩鬓边的头：“6总，我要下班了。”
“生了什么？你的妈妈……生了什么？”
唐语轻攥了攥手心，6南城朝前逼近一步，唐语轻不得不往后退去，心底还是有些战栗的，面对他的时候，面对他想起那些往事的时候。
“到底生了什么事，唐语轻……”
“6总怎么就这么能纠缠人呢？不是都说清楚了吗？你如果总是这样，还真是让人觉得烦！6南城，拜托你不要再对我这样胡搅蛮缠了，有意思吗？”
她深吸了口气，抬起眸子对视，声音清冷：“麻烦你让让，我要回去了。如果6总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我，我会报警。”
她的眸光清冷坚定，完全不似刚刚醒来之时的无助茫然，6南城安静地看着她，唐语轻咬了咬唇，直接推开他，快步地往前跑去。
他没有追上，只是望着她稍嫌急促的背影渐渐消失。
有什么在脑海中蹿过，却是什么都抓不住，6南城看着已经空落落的桌子，忽地一下子大步往前跑去。
脚步飞快，走出门的时候才现自己忘了开车，而再折回来，因为6南城在，已经不可能。
唐语轻揉着太阳穴，头很疼，原本就很累，原本这样的梦就做得很辛苦，加上6南城的存在，一切都更为疲惫。
为什么还不结束？为什么还这样执着？这个男人，她不是不心疼，而是再也心疼不起，所以不能牵绊。
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脚步什么时候慢下来，该是太累了。
这个时间点，外面的人也算多，可心底的落寞，就像是整个世界，就剩下她一个人那种孤独。
有音乐声那样响亮，夹杂着水声，才意识到自己走到了音乐喷泉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