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有点害怕知道答案,见着邢司翰微微张了嘴,她立刻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说:“你别说了,我需要想一想,我需要考虑一下,这个答案,我是否能够承受。”
他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揽进了怀里,说:“不要害怕,答案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
她紧紧攥着被子,没有说话,脸色却极其难看。
夜里,黎静静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为了不吵着邢司翰,她轻手轻脚的起来,出了房间,走进厨房,从底下的柜子拿出了一瓶酒。是她故意藏着的,没让邢司翰知道。
她迅的开了酒瓶,拿了杯子给自己满上,仰头一口气把满满一杯红酒,全数灌了下去。
由着喝的太着急,呛到了喉咙,大半口又全数吐了出来,她对着水槽。一阵阵的干呕,喉咙口难受的要死。咳的眼泪都咳了出来,她用力的擦了一下眼睛,等慢慢平复下来,她才有倒了一杯,依旧是一口喝完。
她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她一直都知道,妈妈从来也不爱她,只是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也没有人知道,又一次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的母亲差一点把她掐死,若不是她反抗的厉害,挖破了她的手背,她可能就已经死了。
那时候,她很害怕,也很恐惧,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妈妈会疯到想要杀死自己。她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用谎言骗过了奶奶。
她坐在地上,眼泪不自觉的滑落下来,这是她不愿意回忆起的往事,甚至希望永远的忘记,再也不要再想起来。可如今勾起回忆,所有的一切,依旧清晰地印在她的脑子里,一丝一毫都没有忘记。她甚至还记得母亲掐着她脖子时,那凶狠的眼睛。
现在回想起来,那就是恨啊,沈丽君是多么恨她,恨不得一下就掐死她。
她的眼泪簌簌而下,怎么都停不下来,所以,她的母亲只是想要除掉自己留下的一个污点。当年,黎晋华刻意让她跟她母亲住在一起,简直就是故意要恶化沈丽君的病情。他在利用她,时时刻刻的提醒沈丽君做过的那些不堪的事儿。终于有一天,她崩溃,上吊自杀了。
原来,原来母亲的死,不是因为别人,是被她这个女儿逼死的。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落的更凶,她仿佛看到小时候的自己,明明心里很害怕,却还是要跟在母亲的身边,希望她能好起来,自己可以用自己的力量,让她快点好起来。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容凄凉的让人心惊。
她用力一掷,将酒杯狠狠的扔在了地上,玻璃破碎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那样清脆好听。她咯咯的笑着,直接要吹酒瓶。
刚对上嘴,就被人一把抢过,紧接着头顶的灯便亮了起来。
她当即闭上了眼睛,并迅的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尖叫道:“把灯关掉!”
邢司翰将酒瓶放在了流理台上,伸手强行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并将她挡在眼前的手狠狠扯了下来,一点也不怜香惜玉。黎静静的手腕,都被他给扯疼了。
她的脸上全是泪水,还在不停的往下掉,看到他的脸,她原本刚要坚强起来的心,一下子就碎掉了,她紧抿着唇不想哭,可越是如此,眼泪就落的越凶,整个脸上的五官都开始扭曲起来。
她猛地侧开头,说:“你放开我!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
邢司翰无声的叹了口气,“我真不该告诉你。是我的错。”
“不告诉我又如何?我总会知道一切的,我总会知道,原来我是我妈心里的一个污点。其实我早就该知道了,只是我不愿意承认而已。你知道吗?她那时候就想杀了我的。”她的嘴唇微微的颤抖着,眼睛那么红,鼻尖也红红的。她抬手胡乱的擦了一下脸,说:“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我把她给逼死的。”
“你不要想那么多,这跟你没有关系。”
“没关系吗?”她冷笑,“如果我死了,说不定她就会好起来,她就不用死了。原本,我这样的人,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吧!害人害己。我觉得她应该把我打掉。”
“她会把你生下来,说明她还是爱你的,不是吗?”
她摇头,用力的甩开了他的手,说:“你不用安慰我,她到底爱不爱我,我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比谁都要清楚。”
她背过身,双手抵在台子上,肩膀不住的颤抖着,从心底滋生出来的寒意,比这将要来到的冬天,还要让人觉得寒冷。
邢司翰从后面抱住了她,说:“你先不要多想,整件事你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这样想的话,恰恰是让别人得逞,你知道吗?”
“黎晋华?”她冷哼,“他既然利用我去逼死我的母亲,那我就有本事亲自去逼死他!”
她微微瞠目,眼眶通红,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
沉默良久,她整个人已经冷静下来,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说:“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好吗?”
邢司翰显然是不放心,她现在这种状况,很容易做出极端的事儿。
她似是看出他的心思,笑说:“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去自杀,那不是便宜了黎晋华吗?就算要死,我要等到他全家都死光了,我才能死。”
“就算他全家死光了。你也不能死,你要开心的活下去。”
她没说话,伸手捧住了他的脸颊,轻轻的在他的唇上亲的一下,说:“希望你不要再利用我。”
他摸了摸她的头,“不会。”
她无声的笑了,松开了手,过去将地上的碎玻璃收拾一下,然后拿走了红酒,拿了椅子走到外面坐了下来。
邢司翰没有去打扰她,只是拿了把椅子无声无息的坐在门内,与她一墙之隔的位置。他甚至能够听到她小声的啜泣声从外面传进来,也许他不该在这种时候把这件事告诉她。
这件事就像是撕开她心里结痂已久的伤疤,有多痛,他能感觉到。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再没有一点声音,他才起身走了出去,黎静静歪到在躺椅上睡着了,脸上还挂着眼泪鼻涕,眉心紧紧的皱着。
他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将她抱回了房间,用热毛巾擦掉了脸上眼泪。
她吸了吸鼻子,整瓶红酒下肚,她这会睡倒是很安稳。
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吻,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声说:“看到你这样,我什么都不敢做了。”
黎静静卷缩了身子,将半张脸埋进了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