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一样,我最后悔的事,就是跟落落在一起。”
他说着,缓缓转头,对上了顾景善的眼睛。
顾景善微微眯了眼睛,只一会,便闭上了眼睛,稍稍侧过头,拿耳朵对着他,说:“你再说一遍。”
邢司翰半点也不惧怕,又重复了一遍。
话音落下,沉默良久,他才缓慢的睁开眼睛,低低的笑了一声,“所以,你现在终于承认,当初是你移情别恋。别说什么陷害,在那之前,你对黎静静已经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对吗?”
他浅浅的笑,问:“是谁告诉你的?”
“你只需要回答。”
“顾落告诉你的?”
顾景善默然,其实顾落没有告诉过他任何事情,她在外面受到任何伤害,她从来都不会说,只会藏在自己心里。只是她有一个习惯,她习惯写日记,每天都写,就算一整天什么事儿的都没有生。她也一定会写点什么。
而她不知道的是,顾景善定时就会去看一看那本日记,她以为锁的很好,但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她在他的面前,从来就没有秘密,也隐藏不了任何事情。
当然,她的日记里大部分写的都是好事,光看她的日记,会以为她每天都活的很开心。
直到有一天,她写了一句话,‘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她写的极其隐晦,但顾景善太了解她了,自然知道这个‘他’究竟是谁。
若不是他有心观察,还真是弄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顾景善冷笑,狠狠的瞪视了他一眼,说:“只有你自己不知道。”
邢司翰微的一怔,这句话顾落说过,在那一日,她兴冲冲的跑来酒店,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她眼里蓄满了泪水,连连后退,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只有你自己不知道。”
是啊,那时候也许真的是有他自己不知道,他哪儿会知道,自己竟然对一个小屁孩上了那样的心思。可他又应该心知肚明。因为……
他确实有错,可年少轻狂的时候,哪里会想那么多,他也曾真心实意的想要跟她在一起,他也曾满心的想过,等她成年了,等过了结婚的年纪,他就要第一时间娶她回家。
如果没有生那些事,如果顾落还在,说不定,说不定他们已经结婚了。
很多时候,爱情和婚姻是分开的,你最终娶回家的人,未必就一定是最爱的那一个。感情有先来后到。也要讲究责任,而那些在不应该的时间里滋生的情感,就应该永远被埋藏在心里。
可那时候年轻啊,那会像现在这般。
那时候所有的喜欢和厌恶,全部都表现在脸上,也许他自己没有察觉,可旁人却看的一清二楚。到底是喜欢还是厌恶,在他们眼里,清清楚楚。
说不定十八岁时的他,会冲动到因为喜欢,而不顾一切,即便是要伤害身边的人,他都会选择不顾一切,就因为那一份简简单单的喜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还来不及生,顾落就已经不在了。
可她的离开,并不是成全,而是叫他永远的将她记在心里,抹去曾经那不该有的喜欢。
他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顾景善冷笑,“落落从来就不会在我面前说任何人的不是,即便她在外面被人欺负,她也只会掩藏起伤口,不让我知道。你也一样,她知道你变了,她也不会到我面前诉苦。邢司翰,你可能忘记了。但我还记得,你拉着她的手,跑到我面前说的那些话。”
“你说你要跟落落在一起,这一辈子都会保护她周全,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你说过,你会让她每天都开心,让我放心把妹妹交给你。这些承诺,你都还记得吗?”
邢司翰默然不语,年轻的时候不觉得,到了如今才知道,承诺这东西到底有多重。
“我想你早就已经忘记你说过的话了,你也忘记我曾对你的警告。我知道落落同样喜欢你,所以我成全你们,我跟你说过,牵起她的手,我就不准你再放开,如果有一天让我知道你背叛了落落,我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能咬牙活到今天,只为了她一个人,我要让她成为这世最幸福的人。可惜,她死的那年才十六岁,我还没有给她足够的好,她就离开了我。”
他的眼神越来越冷,眼里闪烁着杀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一会,才缓缓吐出来,“你应该遭到报应,所有间接或者直接伤害过她的人,都要付出代价。邢家是,黎家也是,你们所有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邢司翰深深看了他一眼,“我曾经想过终身不娶,甚至我可以跟一块牌位结婚,让顾落成为我的妻子。”
顾景善眼眸微动,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恶狠狠的说:“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你若是想做这件事,你早就已经做了,不会等到现在!更何况,你这样肮脏的人,根本就不配再跟她在一起。”
“信不信随你。不过事到如今,经过无人岛的事,我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该还的我都已经还了。你说的对,我已经不配跟她在一起了,即便只是一个牌位,我都没有资格再跟她在一起。所以,我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而你,也不能再随意的伤害我,还有黎静静。”
他的眼神坚定,没有半分退缩,旋即低低一笑。说:“除非你杀了我们。”
话音落下,病房内便陷入了一片死寂,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似是在暗中较量。
半晌,顾景善才嗤笑一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讥笑道:“是吗?那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和能耐,跟我对抗。”
“你若是要留着我的命,那就拭目以待了。”他垂着眼帘,说的风轻云淡。
顾景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邢司翰依旧如常。拿过床头柜上的杯子,浅浅抿了一口水,说了太多的话,总要润一润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