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能否诞下嫡子,和贤妃的升赏,有什么关系?”
张輗皱眉问道。
见此状况,朱仪叹了口气,继续开口道。
“二爷您又何必装糊涂呢?”
“撇开太上皇的子嗣不谈,宫中如今三位皇子,大皇子虽庶却长,天子在选秀之前,多年只有这一位皇子,自然是一向受宠,何况杭贵妃母家并非官宦人家,权且不提。”
“二皇子也是一样,母妃郭氏选秀出身,虽是良家,却在朝中并无根基,可三皇子不一样,贤妃娘娘母家,是府军左卫指挥使李通,光看出身的话,足以和皇后娘娘媲美。”
“如今贤妃娘娘诞下皇嗣,如若升赏为贵妃,或是父兄受赏得爵,那么宫中地位,便可和杭贵妃相仿。”
“照理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后宫之中争权而已,无碍大局,但是,恰恰是因为天子不愿升赏,才说明这中间在顾忌着什么,而这顾忌之处,才是你我乃至太上皇的隐忧啊……”
话到此处,基本上意思已经点透了,张輗再继续装听不懂,未免也就太过不给面子了。
沉吟片刻,张輗问道。
“所以,你是觉得,天子在给这位可能出生的嫡子铺路?”
这话实在是太过敏感,因此,张輗也是斟字酌句,说的十分谨慎,但总算是彻底点破了眼前的局面。
朱仪轻轻点头,道。
“我朝虽有祖宗家法,但是历朝历代,大位承继总免不了各种明争暗斗,天子不肯升赏贤妃娘娘,除了是在提防三皇子会威胁到这位皇嗣之外,我觉得,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
张輗沉默下来,他当然明白朱仪的意思。
大位传承,自然有其典制规矩,但是,在这个过程当中,往往伴随着刀光剑影,诡谲人心。
别的不说,就如今大明的这几代传承来看,便是出现了各种意外情况。
若是所有人真的都恪守伦序,那么何来的仁宗皇帝如履薄冰数十年,又何来的所谓‘世子多病,汝当勉励之’的谣言。
皇权达到顶峰之时,很多事情,不一定就改变不了。
三皇子虽然非嫡非长,但是如朱仪所说,因为当初选秀的风波,让贤妃意外中选,凭母家身份来说,确实可比皇后,毕竟,当初天子大婚时,还是潜邸藩王而已。
如此一来,抬举贤妃,或是重用贤妃母家,其实就是变相的给了三皇子机会。
虽然说这些现在都实在言之过早,而且,有宗法礼制束缚,困难重重,但是,从天子的角度,自然是要提前规避掉一切有可能的风险,那么这种风险很小,也是一样的。
当然,三皇子到底有没有机会,对于张輗来说,并不是现在关心的重点。
他需要关心的是,天子的这种‘准备’,透露出的信号是什么。
如同朱仪所说,如果说在不牵涉大位承继的状况下,那么,贤妃的位份高些低些,外戚强些弱些,其实都无碍大局。
毕竟,东宫位在太上皇一脉当中,和三皇子毫无关系,而现在,天子还是提前提防皇子相争,甚至是在皇后娘娘的腹中到底是皇子还是公主都不知道得时候,就开始有意无意的‘铺路’,这实际上就意味着,天子很有可能,早有更动储位之意。
当然,这一点,他们之前就早有猜测,但是,毕竟一直都没有证据,至少,就过往时候天子所有的表现来看,对于东宫储本,都是大力支持,十分看重的。
可是如今从三皇子降生这件事情上,见微知著,已经可见一丝端倪。
沉默片刻,张輗抬头看着朱仪,问道。
“你想怎么做?”
“勋卫!”
朱仪缓缓吐出两个字,随后道。
“虽然说贤妃之事,只是稍有端倪,但是却也不可不防,为今之计,还是要尽快加强东宫之力。”
“去岁春猎时,为太子殿下备设幼军便已奏准,如今年节已过,杨杰也早已归京,东宫幼军备设,已经没有再拖延下去的理由。”
“幼军既设,自然要遴选勋卫,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万一皇后娘娘真的诞下嫡子,此事是否会有反复,就说不准了。”
张輗的脸色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