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婧姗回国后休养了几天,这天打电话给云千落想来陪她住几天。
林婧姗:“知道你个小可怜每天孤枕难眠,姐姐我大善心,打算去探视你了,怎么样是不是感动的要哭了。”
听着她故意搞怪捏着嗓子说话,云千落想撇嘴又忍不住笑出声来:“是是是,可把我感动坏了,一张纸都不够擦眼泪的,但是不巧,大小姐你来不了了,过几天我那个国外的老数要回来了,我得接待。”
林婧姗明显有点疑惑:“你还有老叔?我以为你家就你爸一个呢,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
“我也没见过啊,我爸也不常提,他当年出国留学就没再回来过,要不是这次要回来了,我还以为是我爸杜撰的。”‘果冻橙’翻着肚皮躺在云千落腿上,一下一下伸着前爪够她垂落的长,没够到还会“喵喵”叫两声。
林婧姗在电话那边听到了:“我是想‘果冻橙’了,也不知道小没良心的还记不记得我,天越来越冷,想起它一身大毛毛就手痒。”
“这么喜欢就自己养一只嘛,”云千落将猫猫抱到怀里顺毛,像个大暖炉似的。。com
“我怕养不好嘛,我老在外面玩,怕照顾不好。”林婧姗想看猫,两人开了视频。
“对了姗姗,等我这叔叔走了你陪我去挑只狗子吧。”云千落想起之前心痒的微笑天使。
“啊,你不是懒得遛嘛,怎么又想养狗啦。”林婧姗在手机里隔空逗着猫,可惜‘果冻橙’完全不理,一点不给面子。
“这都要末世了,还不及时行乐,要是哪天真毁灭了,想想遗愿清单至今没完成,多可怜。”云千落和林婧姗是本硕一起的同学,读研期间又在一个导师名下,也拥有同一个爱搞“末世论”的师兄。
两人很快达成一致,“那就这么定了。”
叔叔宋柏回来的那天不止爸妈去接机,村长甚至还组织人在村口放鞭炮列队欢迎。
宋祁也被从鹏城叫了回来。
接风宴在村里的饭店开了1o桌,来的都是爸爸他们的小,也有关系好的亲戚邻居。
云千落看着这个意气风的中年男人,高挑清瘦,自己家人都是这个外形,只是爸爸中年福,挺起了大肚子。
他戴着一副眼镜,头一丝不苟的梳到脑后,目光淡然,与人说话时会微笑倾听,书卷气息浓厚,端的是一副学者姿态。
宋柏的妻子安妮和大女儿菲奥娜穿着一样款式不同颜色的香奶奶套装,举止极尽优雅,仿佛极力要和这一屋子的土包子划清界限。
小堂妹吉娜倒是很活泼不认生,才17岁,一身运动衣,婴儿肥还没褪的小脸青春洋溢,热情的拉着云千落叽叽喳喳。
“落落,我中文名字叫杨思韵,是我外婆取的,好听吧。”女孩端着饭碗,往饭碗里一边扒拉梅菜扣肉一边说。
“那你大姐呢?”云千落不动声色,居然不跟宋柏姓的么。
“大姐叫杨美鑫,我妈叫杨丽英。”女孩问什么答什么,全然不设防。
“所以你们都跟母姓。”云千落下结论。
“对呀,我妈说因为爸爸是入赘的,所以我和姐姐都跟妈妈姓。”女孩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一桌子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宋柏面上划过尴尬,爸爸说着“吃菜吃菜”把话题岔了过去。
云千落对这个叔叔仅有的印象,就是家里的老照片上,那个衣着土气,戴着大黑框眼镜有些畏缩的年轻人。
爸爸和宋柏差了三岁,爸爸年少时学习不用功,爷爷花了大力气看着才将将靠上专科学校。宋柏不一样,他好像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是乡里远近闻名的神童,不必家长老师费一点力气,就大大小小的奖状往家里拿了。大学考上了全国顶尖的学府,一个农村孩子有这样的成绩在当年甚至受到了省长的接见。
就这么一路拿着省里和大学双份的奖学金,宋柏顺顺当当大学毕业,又拿着国家奖学金被保送出国深造。
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不论是东北老家殷殷期盼的父老乡亲还是望他成才的祖国都被他扔在了脑后,一头扎进了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里。
爸爸谈起他时曾经说过:“他也不容易,在国外毕业的时候他想要一封推荐信留下工作,带他的导师说‘是你的祖国花钱送你来的,你应该回你的祖国,’不肯给他写介绍信,他为了生计只能给中餐馆洗盘子。”
当时饭桌上谁都没说话,云千落和宋祁面面相觑极力控制表情,场面一时尴尬。
现在想来,最终支持宋柏留在异国的就是这份入赘的婚姻吧。
曾经一个夏夜,云千落祖孙二人围坐石桌乘凉时谈起过,爷爷说有些孩子生来是报恩的,有些是讨债的。可是不到最后根本分不清谁是报恩谁是讨债,命运就这么神奇。报恩来的孩子从小看起来像是讨债的,让你费心无数,每天鸡飞狗跳,最后却能留在你身边陪着你到老。讨债的孩子倒是样样省心,人人都夸,看起来像是来报恩的,可是等他长大了就一飞不见了,再也抓不到他一片衣角。
终于祭拜过爷爷,也送走了亲戚。
甚至还没住上一晚,安妮就以儿媳妇的身份过问起爷爷的遗产。
“我们也并不是非要算这么清,只是老人去世了,作为儿子,我丈夫也想要留点老人的东西来怀念。”宋柏低头不说话,全靠妻子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