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便有迟迟未能近前的人，不满地拉住了他：「能不能排队啊？」
卫青护着白荇往里的动作一滞，他侧首，并没有说话，只有些疑问地看着对方。
……排队？
这里这麽多人，毫无秩序，哪里有排队的样子了，难道是他没看懂现代的排队麽……？
那是个身板有些瘦的年轻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在这里久了的缘故，即便有空调，他脸上的妆也有些被汗脱了的斑驳。看起来很是有些被生活摧残过的狼狈。
白荇打量了那人两眼，拍拍卫青手臂，摇头：「没事，别理他青哥，这根本就没有在排队，快到最前边了，我们走吧。」
「你这小丫头片子，怎麽说话呢？」那人皱眉，本来只是随口吐槽一下发泄拥挤带来的不悦，这一下又变成了烦躁，压着的情绪一股脑冲着白荇给出的这个宣泄口冲出，「大家都是来试镜的，机会平等，先来後到，你们凭什麽这样？」
白荇拧眉：「先来後到？那为什麽这里还有这麽多人，前边的早就把角色全拿走了吧，还轮得到後边的人？再说了，先来後到算什麽平等。」
「你这就是诡辩！」对方脸色难看，「难怪辍学出来混社会，小小年纪不学好，跑到这儿来跟大人混？」
这人神经病？
白荇只觉匪夷所思。
没理也扭不出理，就开始胡搅蛮缠了？她理解这麽大热的天在这儿挤来挤去为了一个甚至可能选不上的机会会让人很烦躁，甚至还可能是反覆碰壁之後，但那也不能逮谁咬谁发泄吧？不爽可以去挠墙啊？
都成年人了，抗压能力不能这麽差吧！
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谢谢叔叔关心，我放暑假了。」
「……叔叔？！」年轻男人一噎，眼睛都瞪大了。
白荇却已经拉着卫青继续往前挤了。
她跟卫青咬耳朵：「他估计是看青哥你又高又帅，知道自己比不过你丶没机会了，嫉妒呢。」
这种孩子气的揶揄，卫青无奈又好笑，也只能点点头。
这房间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就也是个常规的套间，只不过是完全「开放」的，好多来「竞选」角色的人把里外都站满了，一路到里，才能看到片方的工作人员。
里间摆着张长桌，桌後几张椅子，坐着几位男女，桌前由人群围着空出了一片地方，是这套间中少有的空档。
白荇和卫青到前方时，长桌当中那位年轻的女人正有些不耐地把一份纸压到手边的一沓纸下边，对面前的男人道：「行，回去等通知吧。」
男人嘴巴动了动，似乎察觉到她的态度丶知道自己可能希望渺茫，但他最终也没再说什麽，深深鞠了一躬，从里间单独给开出的门离开了这里。
不知道他是会匆匆赶赴下一场选角，还是要回到住处好好休整一下，调理情绪。
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白荇想到了之前次次求职被拒绝的自己，她有些唏嘘。
那年轻女人却丝毫不为上一人的离去而有所感叹，她低头连着翻了几分纸张，修整得英挺的眉毛拢起些褶皱，鼻梁轻耸：「怎麽都是这种，也不看看自己的条件……这种的就别来选主角了行不行？！我们难道就是什麽大锅菜，荤素不忌什麽都要的？」
她这样旁若无人地发脾气，周围前来应选的演员们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但却也不敢说什麽。
毕竟……在某种意义上，对於这些非知名丶科班刚毕业丶根本不是科班出身却怀揣着一份出人头地明星梦的演员们来说，制片方确实就是难伺候又不能不伺候的「王」。
女人身边的一位男性叹口气，拎起桌上的水壶给她倒了杯温水：「别急，慢慢来。要不……放低一点要求？」
闻言，女人更为之气结：「我们要求还不够低吗？男主角只求一个身高一米八长相出挑——甚至不要求有拍戏经历，也不要求科班出身，更不要有什麽粉丝基础，这都不低那什麽叫低？！女主演烟烟可是几十万粉的大美女，加上我们的投资，在这种短剧里已经是顶配了吧？还想要低到什麽程度啊？」
她灌一口水，毫不在意其他在场演员的心情丶或者就是说给他们听的，继续道，「短剧是没传统剧要求高，演技不要尽善尽美丶也只图个爽就能大卖——但观众们谁不喜欢看俊男靓女的组合？就想要个帅哥也是高要求了吗？不说隔壁了，就说这里，看看这一上午……这麽多人了，就这麽三四个还算可以的，瘸子里挑将军也不是这麽挑的啊，那也得瘸子有那三板斧才行吧？！」
「烟烟那麽漂亮，凭什麽给烟烟配个吃藕男？」她重重放下纸杯，「我全资的剧，我还没个选择的权利了？我就还不信了，选不到个合眼缘的帅——」
後半句话没说完陡然变调，女人原本在扫视周围的人，却突然在某处定下，锋眉微扬，声音更是直接温和了许多，「……哎，那谁，对，就你，上前点，来。」
这是在看着这边？
白荇一愣，随後发现对方根本不是看着她的，而是看着她身边的卫青。
卫青却没立即动作，他看向白荇，用眼神以徵求意见。
白荇眉眼弯弯：就说我们卫大将军真的很引人注目啊……
她轻轻点点头，接过卫青身上背的包：「加油哦青哥。」
卫青颔首，走出人群，站到了正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