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未曾历经太多沙场洗礼的军士在这种阵仗下吓得双腿软,竟连剑都忘记了如何挥舞。唐笙抵上新军士的肩头,抬臂格挡下一记重击,将冲上来的丹帐人踹远。
“别怵!护着身后!”唐笙将长刀送进围着兽皮的腰腹中,“向死才生,一心求生只有畏惧,那样必死!”
“后边来人了,砍呐!”
军士终于在唐笙的呼唤下挥剑,嚎叫着劈下丹帐人的长刀。唐笙一个绕身,转至后退的丹帐人身前,刀锋刺穿了心口。
“好,这般才能生,给本官杀!”
被逼至绝路的齐军展露出了破釜沉舟般的血性,唐笙和秦玅观拨来的禁军女卫成了振奋军心的利器,她杀得麻木,收割生命的动作也愈娴熟,面颊上叠加累积的血渍聚成了厚重的褐垢时,唐笙也在某个瞬间分神思考过自己是否还有人性。
她没有答案了,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已经麻木了。
格挡刀剑时的阵痛麻木了,仅存的那点良知也麻木了,她只知道多杀一个丹帐兵,秦玅观的处境便会多安全几分。
她原本还记得几个死在她刀锋下的人,杀到最后眼前似乎只剩下了攒动的黑影。
令人头皮麻的锁链声响起时,唐笙颅顶仿佛被人劈开,凉意注入,唐笙的脖颈又有了守城时被链锤搅动拖拽的真切痛感。
“链锤兵!链锤兵上来了!”
齐军的热血霎时被浇灭了,这种针对齐军铁甲研制出的破甲利器能一锤砸烂一颗呆着铁盔的头颅,打破鱼鳞甲,震颤锁子甲,将伤口带至脾脏。
齐军抵抗阵型收缩,只有最外圈的禁军僵在原地。
唐笙的额头渗出了冷汗,她攥紧了刀柄,沙哑道:“不能退——”
“禁军随我上!”
皁靴迈过尸,轻捷的身形晃过人高马大的链锤兵。她作出记忆中御林卫教授的手势,紧随她的禁军反应迅。后退的齐军在主将的鼓舞下再次冲上前阵,抵御起数倍于己的敌军。
唐笙知晓自己的武艺并不如追随她的禁军精锐,唯一的优势便是这身堪比御制的甲胄,因而她出的手势是,自己为诱饵,其余人从寻找链锤兵的弱处攻击。
她堪堪躲过几下重击,虎口和手腕都被震得痛。
彰显身份的通襕绯袍吸引来了区域内几乎所有链锤兵,唐笙躲过一锤,身侧又来一锤,那锋利的尖刺擦着她的盔缨划过,伴随着巨大的冲力,她从丹帐人中间擦过,起身前身后又有了链锤声响,砰的一声砸在了她枕着的死尸身上,烂肉混着血水溅在唐笙脸上。
第三锤即将落下时,丹帐链锤兵身形晃动,忽然倒了下去,一双有力的手托起了她。
“还有三个链锤兵。”唐笙喘着粗气,抹去了面颊上的血肉。
禁军再次行动,人数却一回比一回少了。
唐笙忽觉晕眩,挥刀格挡锁链时,虎口被巨大的冲力撕裂了。她手臂软,即将握不稳刀柄了。
扶她起身的军士忙于围攻另一侧的链锤兵,来不及躲闪。唐笙的动作快过思绪,回神时护心镜已迎上了沉重的链锤。
沉重的锤击仿佛千斤重的铁柱压在心口,铁甲碎裂声同头盖骨被砸重的声响有些像,唐笙在瞬间喘不上气了。她同军士一同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若非有尸缓冲,她觉得自己的肋骨该断了。
痛感令她一时难以爬起身,她颤手抚上心口,没有摸着血。
杀出豁口的齐军将她围住,抵住了为了斩杀敌将争取头功的丹帐疯子。
唐笙支刀起身,半身不受控制的瘫软起来。
“唐大人!”为她护住的禁军声调里藏着哭腔。
“杀敌……”唐笙倾身咳嗽,吐出一口血,“保卫陛下……”
她摇摇晃晃地撑起身,重新立起长刀。
人越来越少了,护卫她的军士也没剩几个。
唐笙的魂魄好似飘到了天上,看着自己挑开刺上前的弯刀,眼前多出了许多道重影。
“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