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军的火药早在夜里阻挡轻骑时消耗干净了,所剩的弓箭也不多了。无论官兵,都没有了缩居军阵之后的机会,军士们举着刀剑,横下长枪,一路俯冲,与丹帐人纠缠在一起。
骑兵大多追随方箬拦截包抄的轻骑了,唐笙身边只剩百十来个玄甲重骑,随她一次又一次拼杀进即将与齐军兵刃相见的丹帐军阵中。
马匹因一轮又一轮的冲锋口吐白沫,疲惫地倒下,滚落在地的玄甲骑兵化作具装步军,陷入军阵中央拼死抵抗。
针对骑兵的拒马立起,绊马绳也在动乱中绷紧。
唐笙弃了战马,借着结实甲胄抗下弯刀,与未着几片铠甲的丹帐兵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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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文关还没消息么?”
秦玅观睁开眼睛,整个帐中的气压又低了几分,好似压着一层阴翳。
“没有。”
方十一不敢抬头。
盏盖落在了杯身上,嗡的一声,颤动了许久。
“凉州呢。”秦玅观问。
“王将军正强攻。”方十一答。
秦玅观抬眸,那幽暗的眼眸扫过诸兵官,虽未说话,但已叫众人背脊凉。
这眼神显然在说,她对兵官们的回答很不满意。
“陛下……”方十一欲言又止。
皇帝御驾亲征后,齐军这一路势如破竹,几乎没吃过亏。今日这动乱的态势,于皇帝而言,无疑是危险的,换做先帝必然会留下大纛,悄悄后撤百里保证自己的安危。她从前跟陛下亲征瓦格过,知晓秦玅观的性子。无论如何,陛下绝对不会因为动乱主动后撤。
可那是过去体魄强健,武艺高强的太女殿下,秦玅观如今这具身体,怕是连急行军都有些吃不消。
她想劝说,又怕惹得秦玅观不高兴,因而犹豫再三只敢轻唤了声。
秦玅观知道她要说什么,视线掠过她。
方十一不敢吱声了。
“王望能抗下此战么,若是不能早些撤了,朕亲自调度。”秦玅观冷冷道。
她这般说,整个军营都拔高了精气神,话传到攻城兵官耳中,成了无形的压力。
王将军直拍桌案,急得面庞涨成了猪肝色。
“天就要亮了,再给你们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内若是拿不下凉州城,陛下就要亲自调度了!”
此言一出,面染灰尘的兵官们面面相觑,与王将军熟络的试探道:“两个时辰,便是托塔天王携着哪吒来攻都攻不下罢?”
“那陛下就来了!”王望怒目而视,“叫陛下顶上火线,万一出个三长两短,我的脑袋并上你们的脑袋都不够砍!”
王将军指向帐外:“你们一家老小,同你们麾下的那些人,排好了等着刑刀罢!”
“本将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两个时辰后,本将定要入城!”
等到愁眉苦脸的兵官们出帐动第三轮进攻,守城的丹帐人惊奇的现,进攻竟比前几轮更猛烈了。
秦玅观打马前行,视线落在城楼缠斗的军士身上。
大火不知从何处升起,上扬的浓烟遮掩了数不清的身影。护城河的水尚在封冻中,军士们冲过宽阔的冰河,攀上云梯和被炮火击倒的土墙,嘶吼着冲进城内。
撞木轰塌了厚重的城门,大门洞开之际,士气升腾到了极点。
齐军潮水般涌进内城,城墙上的丹帐将军慌不择路,想要下来阻拦,却失足掉落到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