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说得恳切,唐笙喉头涩。
她在来到这个世界前也是个平头老百姓,她很能理解乡民的心情。
见她不说话,乡民以为她是理亏语塞,群情激愤。
“你们办你们的差,为什么要殴打乡民!”
“莫不是又要像从前那样,故意激得我们动手,再杀了我们顶功!”
“你们当老爷的,就是轻贱我们平头百姓的命!”
一片喧哗中,觉察到危机的军士已经亮刀,兵刃的出鞘声再次激怒乡民,人群推搡起来。
“收刀——”
“黑水营的刀锋应当朝向外敌和叛贼,绝不挥向百姓。”,唐笙呵道:“全部收刀,胆敢动刀者军法处置!”
黑水营“着玄甲,杀贼寇,镇天下”的威名传遍了大齐,唐笙这一嗓子喝住了冲动军士,也借着名号震住了激愤的乡民。
军令如山,吃了闷亏的军士只好收刀,盯着乡民的眼睛似能喷火。
“我是太医院左院判唐笙。”暂且控制住局势的唐笙出了一身冷汗。
她硬着头皮挤过人群,去查探那被打者的伤势。
“将他抬到石板来,我替他医治!”
唐笙随身跨着的褡裢里有金疮散和小块夹板。对付外伤是她专业所在,唐笙摸到了病患伤处,熟稔地处理好创口,将药和荷包里最后那些碎银赔给了伤者。
人群的躁动终于平息。
唐笙道:“再给我等半日,确定此处湖水未进疫水,我等自然会退走。若是进了疫水,且湖中有钉螺,我等也会妥善安排,确保诸位能吃上水!”
人群无声。
唐笙又苦口婆心地劝说了一番,挥臂道:“回去罢,回去罢!”
领到了赔偿的乡民扶着家人,最先离开,几个闹事者跟了上去,还有半数人不愿离开。
她拖延了许久的时间,差役拿刀顶来的县令和乡老终于赶到。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黑压压的兵丁,有身着罩甲的军士,有身着青衣直身的差役。领头的骑着健硕的马匹,身形魁梧。
唐笙瞠眸,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她看到了方十八。
军士和差役皆停在了远处的坡岸,并未上前,但压迫感十足。
县令和乡老徒步上前。
乡老虽无实权,但也是乡中德高望重执掌教化之人,或为宗族长辈或为名望较好的致仕官员。经他劝解,剩下的乡民终于愿意离开。
危机解除,唐笙泄了劲,靠着青石板坐下,一脚踩地一脚蹬石,以手扶膝,垂枕着。
方十八打马前来,招呼人换下了疲累的黑水营官兵。
“还好罢?”十八轻拍唐笙的肩膀。
唐笙蹬石的腿滑了下来,躬着身仰头望着人高马大的十八。
“好累。”她对十八道。
方十八衣中摸被包得四四方方的黄缎,递给了她:“我是昨夜出的,走走停停,路上碰到了驿官便一齐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