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帐帷里又探出一只肤白质腻的手,白玉一样在她面前晃了晃。
唐笙回神,又将帐帷收起了半面。
“水。”倚着被褥的人言简意赅。
唐笙举了茶盏,她又不去接,连眼睛也不愿睁一下。
没有办法,唐笙又只得单腿半跪在她身侧,手臂托着她直起身。
秦玅观睁眼了,这次眸底没有捉摸不透幽暗,取而代之的是唐笙一眼便能看出的烦闷。
她一直盯着她的袍服,唐笙以为秦玅观是嫌弃自己的外袍脏,胆颤心惊地单手解了盘扣和系带艰难脱着。
唐笙一只手还托着秦玅观的肩,动弹不得,外袍跟袈裟似的半挂在身上。
秦玅观见她又是一副窝窝囊囊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拽下了另一面。
这下唐笙就剩个右手衣袖还挂在身上了。
她里头还有件直身,看起来倒不至于衣冠不整,只是不挤绦带到底是看着是不太雅观。
“坐下。”秦玅观不悦,“托得朕颈酸。”
唐笙听从御命,又胆颤心惊地坐下了。
秦玅观身后的被褥成了摆设,她半倚着唐笙,这才开始喝水。
她小口小口啜着,跟猫儿一样,唐笙看着她,不知为何就联想想起了她过去在小区投喂的一只小流浪。
小流浪应该是被主人抛弃的,吃相很是斯文,总是怀着戒备打量周遭。唐笙一开始摸不清她的秉性,连投喂都是小心翼翼的,后来混熟络了,小流浪偶尔会用毛茸茸的脑袋蹭蹭掌心。
一盏茶很快便见了底,秦玅观留了几口,不喝了。
唐笙手长腿长,支身将茶盏放了在临近的长脚花几上,这才来服侍秦玅观躺下。
她试探性地收着手臂,秦玅观似是睡着了,随着她身体歪倒。
唐笙不敢动了。
不仅不敢动,她还要注意秦玅观睡得舒适不舒适,时不时调整个位置。
秦玅观往下枕,半压着她的手臂,唐笙为了避免疼痛,只好跟着下移,渐渐的,她快成斜躺在秦玅观身侧了,一只脚半悬着,一只脚还踏在地上。
维持着这个姿势,不知过了多久,唐笙听到了身侧的人清浅且均匀的呼吸。
白日里,秦玅观一直缩在她的怀里,唐笙不曾看清她的神情。上次秦玅观睡着后她便没有久留,殿内昏暗,她看不大清她的眉眼。
这还是唐笙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睡着了的秦玅观。
什么帝王气魄,什么天家气度都和她不沾边,她只是个睡着了的女子,眼角耷拉着,安安静静的,病怏怏的,连鼻息都透着易碎的纤薄。
唐笙拨开她含在唇角的丝,心跳逐渐平复。
殿内那样安静,唐笙记不清自己是何时睡去的。
她是被热醒的,子夜时分,秦玅观果然起了高烧。
唐笙来不及多想,便将她抱在怀里,接过方姑姑递来的巾帕一点点擦拭额头脖颈和掌心。
秦玅观烧得难受,伏在榻边,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唐笙托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