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箬担忧地抬头,仰视着她。
“跪好!”秦玅观沙哑道,“唐简于你们而言是何等恩情,你忘了么!”
方箬被呵得缩手,长跪案前,眉头紧拧。
“可是,唐大人是唐大人,唐笙是唐笙……”方箬小声道。
“住口。”秦玅观不爱将话明说,她道,“领着御林司去寻,朕今日定要见着唐笙。”
此话一出,殿内人皆是面露惊色。
昏暗烛光下的秦玅观,神色晦暗,她松开掩唇的帕子,用指节捏好,藏住上边的血渍。
缓了片刻,她低低道:
“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城中动乱之际,唐笙所在的地方却分外安静。
前的灰蒙一眼望不着边际,唐笙的模糊的视线里没有第二种颜色。她在摇晃,鼻尖萦绕着厚重的腥味。
唐笙想要伸手抹去面颊上湿热的东西,身体晃动得更厉害了。
“醒了。”
不知哪里传来一道含混的人声,唐笙循声望去,看到了一具臃肿的躯体。
一阵吱吱呀呀的声响过后,唐笙的视野里的篝火有了颜色,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满脸横肉的差役丢下倒空水的木桶,捏着唐笙的脸颊迫使她抬头:“醒了就别装死人,问你什么,老实回答。”
差役手一松,唐笙的脑袋便像破布人偶那样歪到一边。
她这才现,自己是被吊着的,双手都被镣铐束着,双脚悬空,只有脚尖能触碰地面。
意识苏醒后,身上的痛觉也在逐渐恢复,唐笙仿佛又回到了刚穿来这个世界的晚上——躯体和灵魂分离,像是鬼魂那样观察这个世界,过了许久魂魄才归位。
钻心的痛意盖过了唐笙的恐惧,唐笙莫名产生了种一切都是虚幻的感觉。
“这位大人,我们似乎有什么误会。”唐笙吞下喉间的血腥味,吃力道,“我也是替官家办事的。”
差役喝了口酒,用刀身照面,抚了抚短髭:“知道,你是御前宫女唐笙,我们拿的便是你。”
唐笙虽然思绪芜杂,但凭直觉作出的反应却并不混乱。
秦玅观早已亮明态度保住了她,三司拿人讲究合法礼,断不需要将她打昏拖到这里。
差役手里的葫芦有些眼熟,唐笙盯了许久,思绪与腊七回宫的那个晚上重合。
眼前这两人,正是当初被方箬吓得屁滚尿流的巡查差役。
肥硕的身躯正在靠近,唐笙记忆那个模糊的面孔愈来愈清晰了。
“你是京兆府的差役,为什么敢拿宫中使女。”唐笙攥紧了手边的铁链,强忍痛意道,“陛下知晓了,这可是死罪。”
差役闻言不屑一笑,唐笙颈侧被架上了砍刀。
兵刃彻骨的寒意蔓延开来,砍刀离她的动脉只有几寸,唐笙僵直了身,不敢有一丝动作。
“那我告诉你,就是陛下要拿你的。”差役挪刀,锋利的刀刃很快在唐笙的脖颈上留下一道血印,“说,唐简写的见闻录在哪里。说了便饶你不死!”
唐笙的鼻息随着砍刀的挪动停滞,全身的血气和晕眩感一齐涌到了颅顶,耳畔瞬间听到了风吹刀刃的细微声响。
“我这刀利得狠,说是削铁如泥都不为过。”差役笑容阴冷,“见过凌迟么,刀子手拿的,都没我手里这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