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们居住的耳房就很简陋了。
环顾四周,唐笙只看到了色调暗沉的木质桌椅和低矮窄小连成一片的大通铺。这里门窗都是木的,采光全靠糊纸,用来照明的似乎只有几根蜡烛,屋子正中央摆着个铜盆的东西,上边罩着网里面烧着炭,唐笙盯了许久也叫不出名字。
这里条件比先前唐笙住的地方稍好,但也差不离。
在这个世界,人上人和人下人果真泾渭分明。
唐笙想象了一下自己在别人的眼色下辛苦干了一天的保洁,然后两眼空空地躺在硌人的铺上——这辈子真得完了。
桌上有面铜镜,唐笙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就想起了女帝抚过颧骨的动作。
她贴近了瞧,忽然现自己面颊上有一道血痕,许是高尚宫挥舞竹板时碰到的,也可能是她挣扎时被人抓伤的。
唐笙回忆起秦玅观的动作,觉得那指腹好像落在了自己脸上。
初来乍到,掌事姑姑没给她分配任务。唐笙收拾完铺盖,在昏黄的烛火和窗外呜咽的风声中陷入了浅眠。
这次梦里没有负责指引她的团雾系统,浓重的倦意让她无法睁眼。
然而,这份宁静也没维持多久。子夜时分,木门被人粗鲁地推开,薄帘掀起地那一瞬,屋内摇曳的烛火被风吹灭了。唐笙感到一阵无法言说的寒冷,于迷蒙中睁开眼睛。
裹着披风的管事姑姑用力敲桌:“醒醒醒醒,都醒醒,陛下病了!”
第3章
出了耳房,凉意顺着脖颈灌了进来,唐笙抬眸,看到了满天飞舞的雪花。她探出指尖来接,雪花停驻了几秒便融化了。
这是京城入冬的第一场雪,子夜时分,眠浅的秦玅观推窗来赏,不知立了多久。
值夜的宫女现时,她的帕子上已经咳出了浅浅的血迹。
唐笙是从旁人口中得知女帝得病的经过,暗自将她划归到了“不遵医嘱”那类人。
正交谈的两位宫女忽然一齐叹息。
唐笙抬头,对上了她们的目光。
“看我做什么?”唐笙指着自己的鼻梁。
“陛下心里愁。”
唐笙没再和她们多言,将笤帚旮瘩挥舞得更快了。
因为姓唐的愁,那肯定是想到了唐简了。
伴君如伴虎,常在女帝身边侍候的人也是能揣摩出圣意的。
*
女帝这病来得匆忙,前一天还叫了大起,这个时辰住得离禁宫远的臣子早已动身,用不着多久就要进午门了。
忙得脚不沾地地唐笙忽然被人叫住,手上也被塞了一柄灯笼。她到这来还不满一天,看谁都眼生,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勒令跟上。
天才蒙蒙亮,飞扬的大雪覆盖了石板宫道,道边的宫灯熄了好几盏。雪粒子砸得唐笙睁不开眼,脚上的布鞋也在打滑。
“姑姑,我们这是到哪去?”唐笙是负责掌灯的那个,露在外边的指节冻得红。
拢着汤婆子的女官瞥了她一眼,冷淡道:“宣政殿。这个时辰大人们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