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生在十六年前的十一月二十三。那一年的雪下得很早,河流结了冰,屋内炭火却很旺,温暖如春。
母亲高兴得气色都好了不少,摇摇地抱着她,看着她笑。
她遗传了她母亲的基因,长得很漂亮,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漂亮。她娘每每在灯下看她,都会轻轻抚过的脸,同她温声说:「你放心,娘一定为你寻一户好人家。」
她问娘,娘,模样好了就能找到好人家麽?
她娘道:「一定能。」
可是她不信。
母亲生得这样俊俏,最後还不是嫁给了她父亲,做她父亲的第三房小妾。
母亲说,父亲当年发誓,即便他已然有了妻室,她也会是妻妾里最独一无二的那个。他一定生生世世对他好。
然而父亲如今已经有七房小妾了。这样的话,父亲大约说过七回吧。
家中原本还算富足,良田十几亩,房舍三四处。
然而五岁那年,父亲赌博输了。
输得太多太多。
一夜之间,房舍田地全没了。
那年的冬天也很冷。她听见父亲偷偷对她母亲说:「我们把三姐儿卖了吧。」
母亲没同意。
结果第二天被卖的成了她母亲。
姐姐们嫁人的嫁人,被卖的被卖。
下一个便轮到了她。
她被卖到了戏班子里,成了社会最底层的戏子。
戏班子里的冬天没有炭火,师傅又严,她的身上总青一块紫一块。身边的小夥伴们时不时会少几个,过几日又会补一些进来。
然而最令人难受的当属那些看客的眼神——带着轻视与……情欲。
她只觉得自己时时刻刻活在囚笼里。
幸而她终是去了贾府。
贾府待人宽厚。她们住进了大房子,吃饱穿暖,赏钱也比之前宽裕不少。
虽然仍旧唱戏,但……管着她们的那人人还不错。
大家都叫他蔷二爷。
日日相处,难免生情。贾蔷会想尽办法逗她开心,会记得她的生日而送上一大堆新鲜玩意儿。她也会给足贾蔷面子卖力演出,会因为三日没见贾蔷而不顾大雨丶蹲在地上默默写着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