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恕从容不迫地在计时下开始准备第三轮的第一支箭。
新媒体线後,各大媒体迫不及待地对他进行拍摄。
在这种时刻,视频远比静态的照片更要瞩目。
因为盛恕的动作太流畅了,即使在holding和aiming这样近乎於静止,和expansion这样幅度很小的动作时,依然不显得滞涩。
他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一般,在撒开弓弦,自然地进入follow-through状态後,也一系列动作像是连成了一个完美的圆环,和呼吸节奏紧密贴合在一起,仿佛离弦的不止是一支箭而已,而是一串由精密的人体所构造出的和谐的音符。
「他简直不像个运动员,」段飞白轻声呢喃,从相机的取景框里,他看到盛恕脸上的那种投入。远方的景色和离弦而出的红色羽箭倒映在墨黑的瞳孔里。
在某一瞬间,段飞白觉得盛恕像一个钢琴家,他对每一个音符都一丝不茍,在演奏一首超出语言可以形容的范畴的乐章。
既有种超越空间的优雅,又有着他自带的桀骜与野性。
这该是怎样的一首乐章?
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十环」的报数就又一次响起。
而段飞白这时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盛恕在本场比赛中,出现的第几个十环了。
但他却没来得及为盛恕叫好。
赵衡的箭风同样犀利,在场上时,他的专注一丝不输盛恕,这世上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分心。
他自然也是一箭十环。
「这真是……」段飞白实在觉得今天的十环含量有点高了,半晌没说出话来,「真是棋逢对手啊。」
心态丶技术都被摆在同一平面上竞技着,众目睽睽之下,容不得任何马虎,只要有一点微小的裂隙——
就是输。
在这种情况下,第三轮竟然又是盛恕获得了胜利。
场间短暂的休息时,赵衡低头看着自己的足尖,他正把弓片支在鞋面上,撑着弓不倒。
在上场比赛时,盛恕射箭的身影再一次在他眼前出现。
这个人,他找不出破绽。
即使他并不喜欢胜负欲这麽强,还这麽狂妄的家伙。
赵衡抿着嘴,神色再次暗下来。
盛恕比他预想之中的还要强大。
早在还没返省训练时,赵衡就听说了盛恕的名字。
是在奥项锦标赛落幕後,黑马的名字很快为人所知。但这年头黑马常有,不是什麽新鲜事。国□□箭的整体水平也并非处於最顶尖的位置,在全国大赛上拿了一个冠军後,想要真的成为国际健将,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麽多年,在全国大赛後直接一飞冲天的,也不过就是季明煦一个人了。
盛恕的厉害不可否定,但那样的天才哪能接连出现?
尤其是在後来盛恕扬言要破了季明煦的记录,打败目前最强的选手时,赵衡心里莫名地有点不服气。
他对目前国家队一哥的观感有点复杂。
即使赵衡是个再佛系的人,他也是个运动员,面对强者时不会退缩,取而代之的想法更浓。只是多年来,他一直都离成功有一段距离,国家队其它同他抱有一样想法的人也都是如此,这无疑让执念变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