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珑故意的清早派人来敲门,轰隆作响,跟仇家催命似的。
漪涟不记得自己是从哪个梦中被惊醒,更不记得是怎么抬着颗重如铅块的脑袋去开门。兴许是错觉,那侍女和她说话几乎是嘶吼,还端着一碗水,估计是君珑吩咐,若她还不清醒就直接泼过来。
事实证明,那侍女单纯就是来伺候洗漱的。
不愧是大户人家,洗脸水都掺了玫瑰露。只是漪涟不太理解上头再飘几片花瓣有什么意义?待她不拘小节的一股脑洗完后,还得麻烦侍女从她脸上一片片取下来。
“陆姑娘,主人请您洗漱完毕之后往他书房一叙。”侍女行万福礼告知。软声细语让漪涟又昏沉了几分。
“……知,知道了。”结果侍女一走,门一关,她不受控制闷头趴到了桌上。
直到日上三竿时,再次有人把门敲开,漪涟不得不吊着精神去书房。
路上她无心看风景,只觉路途漫漫,君珑到底坑了多少钱,能把太师府建得这样大。
书房仍是奢侈一流,漪涟看不进眼,只听侍女细声回禀了一句‘陆姑娘带到’,她直接就瘫到了椅子上。椅子上都铺设了软垫,薰得香香的,她几乎又快睡了过去。
“阿涟,你怎么了?”司徒巽真怕她一脑袋摔下椅子。
漪涟使劲挣开一眼皮,“头痛。”
君珑听罢,没忍住笑。
司徒巽无奈的唤了侍女去给煮醒酒汤,回头对君珑道,“阿涟不擅酒力,最喝不得快酒。往后还请君太师少带她喝酒。即便饮酒,也稍微让她克制。”
君珑正把玩着一串添有青金石的砗磲,哗哗直响。听司徒巽说完,他点了点头,“这是小事,臣谨遵君命。不过少侠可是‘君’?”
司徒巽道,“自是君子。”
君珑调笑,“寻常君子遍地都是。”
司徒巽静默了片刻,决定挑明了说,“君太师三番五次与我说这种话,每次都逼我以七皇子的身份下命令,究竟何意?”
然而君珑是喜欢绕弯子的人,“七皇子想不透?”他不动声色道,“也是,眼下有姝妃娘娘的事给您添烦扰,自然无暇顾及其他。臣当务之急该是为您解忧。”
漪涟一听司徒观兰的名字,居然能凝住神了,“你到底掌握了什么?”
“这会儿不晕了?”君珑笑问。
自回府以来,再没瞧见那套火浣衣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价值同样不菲的华服。绛红里衣,湛蓝外披,上头是手绣暗色卷云纹,手中绾一砗磲长串,添的几颗青金石恰好与衣色相配,甚合君珑的霸道路子。
漪涟无力将视线丢在地面上,隐约瞥见君珑的衣角曳地而过,不多时又转回来。抬眼一看,他将取来东西交到司徒巽手里,样子似乎又是一卷画。
“我这仅剩最后一卷甄墨真迹,其余都让文若要去了。”
司徒巽不解,“与我母妃有关?”
君珑往桌案后他的紫檀木椅一坐,抬了抬手,“不妨一阅。”
记得君珑提过,他掌握的关于司徒观兰的线索与甄墨有牵连。眼下线索总算冒出头来,漪涟的好奇心犹如泉涌,再大的困难都不是事,三步当做两步,直接蹦到司徒巽身边。她一探头,司徒巽恰好拉开画,是一幅女子肖像图。
画中女子肤白胜雪,皓齿朱唇,明眸善睐,倾国倾城……
漪涟于脑海网罗了不少赞美之词,嘴上更快蹦出一句,“夏贵妃?”
永隆皇帝微服出巡时身边带的那位,单是一笑就让皇帝小心肝颤三颤。没想到司徒巽同样会为美色所迷,连着几日失魂落魄,话不着调,而今又是痴傻不语。
“不是夏姬。是……母妃。”良久,他摇头否定。
一阵复杂的静默。
漪涟震惊无言。她缓了下气,“你刚才说什么?这是你母妃?你母妃不是姝妃吗,怎么又成夏贵妃了?如果夏贵妃是你母妃,那冰窖里躺的那个是谁?……呃,不对,你说这是你母妃不是夏姬,那夏姬为什么会和你母妃长得一模一样?”
君珑按了按太阳穴,“丫头,舌头捋直,逐个问。听得我都愁得慌。”
漪涟拍了拍脑门,酒精作祟。
再细一瞧,现画旁两行小字,字迹秀丽,写道‘宣文帝姝妃,司徒氏。绘于宣文三十七年春。’下方有甄墨的印鉴。
还真是司徒观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