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没什麽。」
他突然回避的态度让赵燕不是很高兴,咬着何明风的手指用了点力,在指腹上留下一个湿润的牙印。
赵燕也并没有催促他一定要得到答案,在他看来,何明风早就心软了,只不过还在嘴硬不肯让步,其实他们这样倒显得要确定这段关系已经没那麽重要了,只要他在何明风身边待得久一点,再久一点,在他身边占据一生,那他就可以不用计较何明风的嘴硬。
何明风拙劣地转移话题,半垂的眼睑遮住他不经意间露出的心虚:「你还听不听?」
赵燕松开嘴,决定暂时放过他一下:「那你继续讲吧。」
「後来那伤好了就留疤了,缝针那会儿缠着蹦到要敷药还好,後面拆线了没东西挡着就很明显,死过一回也不是很在意这个。可我到底是活下来了,人活着也不能成天浑浑噩噩的。刚好杀人犯判决书下来,也算是松了口气,陪邹越航做头发就路过了一家文身店,老板看我年纪小,头发长到背上,我脸色肯定很难看,要不然人家也不好拦住我问我要不要帮忙。」
「我什麽都不缺,别人要帮也帮不了什麽,多问了一句能不能给我纹个文身。几年前未成年纹身管得还没那麽严,我就纹了片竹子,根系错综复杂,只要种下一颗就能如野草生长,我应该还是很想活下去的。」
最後何明风总结道:「他救了我。」
第61章
赵燕无法想像何明风当初是带着怎样必死的决心在脖子上划那一刀,血液流出时的感受又究竟是什麽,会不会在那一瞬觉得死亡也是一种幸福。
所以他一声不吭地听着何明风说纹身店的老板救了他,一边握住他的手,在他说完这句话後赵燕就拉下了他的头在他的伤口处亲了一口。
「亲亲就不痛了。」赵燕含着他的脖子说。
何明风低着头贴近他的样子显得十分乖顺,他的眼底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在这趟人生苦旅中一个人走了太久,在歇斯底里的呐喊也会被风雪吹灭,他对这样的生活时常感到麻木,活着也只是为了活着。
他以为这个世界上将无人靠近他,赵燕却阴差阳错地闯了进来,命运的安排就是这麽巧妙,谁也想不到赵燕会成为他的租客。
对於这个不像哥哥的哥哥,何明风才感觉到生活也是有趣的,当他围着赵燕做事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被需要的,这是他存在於世的最重要的证明,他的生活出现了选择而不是再是任其发展,未来的影子也看不到。
起码现在,他能窥见一点选择的结果。
何明风摇摇头:「很早就不痛了。」从赵燕推开他家的门开始,他就慢慢不痛了。
「是吗?」赵燕显然是不太相信何明风说的话,要是真的,那为什麽何明风很少笑呢,好像也就是最近才变多了一些。
「骗你干什麽。」何明风说。
说话间赵燕的手机响了一声,他只当做是一般的消息没有理会,但很快电话打了过来。
他的手机放在餐桌上,要去拿就要从何明风身上起来,他舍不得离开何明风的怀里,耍赖般搂着他的腰在他的腹肌处使劲蹭着,直到何明风催他去接电话。
他撅着嘴提出分外无赖的要求:「不想去,你抱着我去吧,阿风,阿风……」
「怎麽可能,」何明风扶着他的背要他坐起来,「快去。」
赵燕刚起身电话就断了,他张开嘴想要对何明风说不用管了,结果下一秒手机又响起来,一副只要赵燕不接电话就要吵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赵燕後知後觉意识到了什麽,他突然有些不敢去接这个电话,他先是转头去看何明风,何明风也是一脸严肃,他又转头去看餐桌上那个小小的盒子,他明白只要接通了他就会得到他想要的消息。
从白之衡走赵燕哭过一场後,他就再也没有过问过这件事,一个是他心力交瘁不想再管,一个是白之简报的警也就意味着他来接手。
在他的记忆里和这个舅舅的来往并不密切,因为他看不上白之衡,在这个家庭里,他是最早看清白之衡本质的那个人,所以他对这个妹妹并没有很深的感情,在国外能够容忍白之衡上蹿下跳那麽就是清楚她掀不起什麽风浪,对他的继承权造不成任何的威胁。
可现在这个废物妹妹杀人了,把事情闹大了,影响到了白家的生意,他这个做哥哥也该回来管一管。
赵燕的脑子转了几圈,电话再一次因为无人接听断开,骤然地安静拉回了他的思绪,他终究还是从沙发上起来。
其实没什麽大不了,他乱糟糟地想,抓到白之衡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她和井平泉杀了赵兰屏,在公司股份上做手脚,她要是落网了这是皆大欢喜的事。
白之衡是生了她,细细算下里也没什麽养育之恩,在这个畸形的家庭里赵燕还没长歪他自己都觉得惊讶,这个家庭的结局仿佛从最开始就写好了的,他现在所纠结的,留恋的只不过是那点血缘的羁绊。
可在深仇大恨面前,他是必须是拎得清的,白之简或许是猜到了赵燕会犹豫,所以替他做了决定。
赵燕说过会把白之衡送进去,那就不该再懦弱的继续躲在南平,他的逃避是对赵兰屏的背叛。
赵燕回拨了电话,意外地,他很平静,在听到白之衡落网的那一刻他狠狠地松了口气,这麽多天压在他心口的那块石头终於被搬开,他竟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