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凌厉起来,又要扇巴掌企图让赵燕闭嘴,反倒是被赵燕摔回在椅背里。
赵燕现在对她没有一点感情,那一点对母爱的希望在赵兰屏去世时就完全消失了,这种人怎麽配当母亲的,赵燕不明白她为什麽要怎麽做,明明没有一个人对不起她。为了这个答案他失眠了一晚又一晚,最後只得出她本性就是这样。
「我脏?你以为你乾净?赵燕,别忘了你身上流了我一半的血。」
「我做不到像你这样滥情。」
赵燕冷眼看她:「白之衡,我们没完,我会慢慢地查,然後把你送进去。」
「白家不会不管我!」白之衡指着他的鼻子,头发早在动作间乱了,哪里还有体面的样子。
「那舅舅为什麽一直不回来?外公为什麽不想把公司给你,白之衡,只有你一直还在做梦。」
赵燕下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毫不客气地把白之衡扯下来摔在地上,像是看垃圾一样俯视着她:「对面就是派出所,去自首还是很快的,我就不送了。」
白之衡还想站起来,再一次被赵燕推倒,这次力气更大,她的掌心都被磨破了流出血来,她气得脸颊通红:「你比我恶心多了,走後门的东西。」
赵燕不再理她,只是说:「像狗一样可怜。」徒留坐在地上的白之衡便扬长而去。
他顺道去了公司一趟,心里难受得厉害,他不想在文山继续待下去,白之简回来也就这两天,他现在不想看到白家所有人,看似无辜,却没有一个人无辜。
给李浅发了消息告诉她今晚就走,她没有说什麽,叮嘱了他注意安全。
他们全部都对赵燕有愧,不会去要求他做什麽事,也不能就让赵燕停手不要再查下去,让他放过白之衡,这太双标了,那谁去放过赵燕,谁去放过赵兰屏让他活过来。
文山……文山!
这是个赵燕不愿意回来的地方,他要等这件事解决之後把赵兰屏的坟迁回南平老家,至於公司,他并不是很想接手,但也绝对不会给了白之衡。
晚上八点,他坐上了回南平的飞机。
透过窗户往下看到如同蜘蛛网一样四通八达的城市,他像是逃离罗网的燕雀,狠狠地松懈下来,现在他在另一个城市有了更加惦念的人,这里再也留不住他。
他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睡得很深,他完全陷进去醒不过来。
赵兰屏带着八岁的他出海玩,游艇上热闹非凡,赵燕嫌弃这些大人太吵自己跑了出去,深夜的大海看不出夜和海的分界线,游艇像是被放在了一个全黑的玻璃罩子里。
赵燕看得害怕,转身想往回跑,却被一声巨大的水花声留住了脚步,他呆愣愣地看着不透光的水面,忽而在水里浮起一团黑影。
赵燕吓得尖叫出来,赵兰屏被他的声音惊到,一出来就被赵燕扑了个满怀,他把赵燕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背,轻声问他怎麽了,赵燕吓得话都说不利索,断断续续说水里有人。
赵兰屏一看水里什麽都没有,哄着赵燕要带他回去,赵燕反而不想回去,要赵兰屏放他下来。
赵兰屏劝他不动还被他赶走,没办法只当是小孩一惊一乍。
等出来的都走了,赵燕扶着栏杆蹲下去,小声地对着水面说:「你快出来吧。」
水面最开始并没有动静,慢慢的出现了一颗两颗发着幻色光的水泡,然後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发光的水母在这些水泡里穿梭,把游艇包围起来。
赵燕看得正入迷,被吸引着伸手触摸水面,在这时一阵水花扑了他一脸,赵燕急急忙忙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看到了一条一闪而过的巨大的白色鱼尾,如白纱一样层层叠叠,在水里划出柔软的弧度。
不知道什麽时候游艇上的笑闹声没有了,除了夜风和海浪声,周围安静得可怕,赵燕站起来要去找赵兰屏,他跑遍了整个游艇都没有他的影子。
巨大的恐慌淹没了他,赵燕浑身颤抖,无助地叫着爸爸。
鱼尾在招摇,它在海水里扬起又落下,或是拧了一个旋,看起来像是赵燕看过的舞台剧演员巨大飘逸的裙摆,赵燕不哭了,被这条鱼尾完全吸引住。
一张白到发光的脸出现,他的睫毛是白色的,眼睛是深海的黑蓝,他张开嘴发出一声短促的发音,赵燕听不懂,只觉得他舌头上的紫色宝石很好看。
他拉过赵燕的手,轻轻亲吻他的手背,凉凉的海水打湿了他们的手,又因为两个人的交握捂得温热,他们谁也没有放开。
赵燕听懂了他在说什麽,他在问为什麽哭?
赵燕说爸爸不见了。
塞壬柔和地笑起来:「不要担心,他的灵魂与你永存。」
赵燕停下来抽噎,他不由得看呆了这个人,他问:「你是神仙吗?」
塞壬摇摇鱼尾:「我可能是条鱼吧。」
「可是丶可是……」赵燕看着他人的手和人的脸,人的脖颈,他不确定了。
他裸露的皮肤上有零星的鳞片覆盖,手背上也有,摸起来凉凉的滑滑的。
塞壬发出一声询问的鼻音,鼓励赵燕说下去。
「……你看起来也像是个人。」
他被赵燕的话逗得笑得不行,连水里的光也变得更亮咯,他松开赵燕的手退回海里,赵燕以为他要离开了,急忙叫住他:「爸爸不见了,你要到哪里去?」
他笑着说:「我是自由的,你以後不要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