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可惜啊可惜,见到王爷,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可怜人。」
这句话端的是莫名其妙,傅良夜疑惑地望向贺长澜,沉默着等待着人的後话。
贺长澜迷蒙着眼睛瞟着傅良夜,唇角牵出一抹狡黠笑意,忽然细着嗓子软绵绵地哼唱出声:
「原来奼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如今再听到这段儿熟悉的唱词,傅良夜眼底的情绪剧烈地一颤。
这段儿《牡丹亭》,是谢阿蛮生前常常唱的曲目,这叛军将领怎的突然……
思及此处,傅良夜恍然意识到了什麽,他难以置信地将晏西楼从身前推开,望向贺长澜的目光里充斥着愤恨与震惊。
「竟然是你,你就是害死阿蛮的刺客。」
傅良夜面上的表情渐渐僵硬,浑身的血一股脑地涌向心口,他极力按捺着胸中澎湃的恨意,颤抖着唇朝贺长澜怒喝道。
贺长澜心满意足地望着傅良夜地面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他笑着欣赏着那人不断攥紧的手,还有那因恼怒而变得泛红的眸子,心底漫上病态的欣喜,直让他的声音都激动得颤抖起来。
「故人重逢,不知永宁王与晏将军还记不记得我?或者换句话问,你们有没有忘记那个名唤阿枫的仆从?抑或是……」
说到此处,贺长澜故弄玄虚般停顿了一会儿,只冲着傅良夜扯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漫不经心地托着下巴继续道:
「抑或是,挽月楼那位可怜的姑娘…不对不对,是那个倒霉的替死鬼——谢阿蛮呐!」
闻言,晏西楼瞳眸微缩,刹那间便辨认出了那叛军将领贺长澜——正是那杀死阿蛮,又害得两人坠崖,最後扮做西南王质子仆从混进宫中的刺客!
「本王…本王要杀了你!」
傅良夜眸中陡现杀机,这厢只紧抿着唇瓣,恼怒地捞起背後的弓弩,不由分说地瞄准了对岸的贺长澜,将弦上的弩箭弹射出去。
「呦,王爷气性仍是这般大,倒是一点儿也没变。」
贺长澜瞳眸中闪过一丝狠厉而兴奋的笑,他只懒洋洋地挪动了身子,那支离弦的箭便「锵」地一声插进了石缝里。
他随手将石缝里的弩箭拔下来,伴随着箭杆儿折断的脆响,锋利的箭尖儿砸进了酆水的漩涡里,连同草芥与泥沙混在一处,旋转着沉入了河底。
「小美人儿,你可记得我说过,你杀不了我。」
贺长澜把玩儿着手中断掉的箭柄,掀开眼皮慵懒地瞟了傅良夜一眼,话中携着十足的挑衅,「说起来也是奇怪,我从未想过害王爷,可王爷却次次想至我於死地,真是让我好生伤心啊!」
傅良夜被这几句话恶心的直欲作呕,他将手中的弓弩落下,咬牙切齿地盯着贺长澜,禁不住沉声咒骂道:
「畜牲,今日算你走运,来日…本王必定将你碎尸万段。」
「哦?那我真真是期待得很呢!若能死在王爷手里,也不乏是一桩美事。」
贺长澜掀袍从地上摇摇晃晃地起身,伸手拍去身後沾染的尘灰,抬眸撞上了傅良夜那双装满了恼意的眸子。
呦,倒像是被惹急了的小兽,张牙舞爪地要扑过来咬人啊!
这般想着,贺长澜捧着肚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朝人皮笑肉不笑道:
「罢了,何必谈这些打打杀杀丶生生死死的,只恐伤了和气!小王爷如今来到此处,可要抽空来见见故人。」
傅良夜连眼皮都懒得抬起,目露鄙睨地睇了他一眼:
「故人?待到我等杀进西南,再去见他傅准最後一面,也算是替他送行。」
「小王爷许是误会了,我可没说这故人只有西南王啊。」
贺长澜故意拖长了音调儿,抬眸同傅良夜对视。
「如今,我大邶陛下常常感念亲缘浅薄,尤其想同王爷您好好叙叙旧,以续多年—兄—弟—之谊。」
作者有话说:
晏西楼:哼,谁也不许多看我家猫猫一眼!
ps:贺长澜和前太子傅良辰的关系捏,可能有一丢丢复杂~但贺长澜效忠的不是西南王(从杀了质子傅青便能看出来哈),他绝对效忠的是一直隐藏在西南王背後的——诈死的废太子傅良辰,是傅良辰。豢。养。的鹰犬(还有,傅良辰与贺长澜啊,他俩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不是疯批啊,纯粹是有点心理扭曲的,没有正常三观)
第98章欲啖仇人头
「小王爷莫不是被吓到了,怎的不做声了?」
贺长澜阴毒的目光黏在傅良夜面上,他兴奋地观察着人表情的细微变化,连向上弯起的唇角都因此刻的激动,从而不由自主地轻轻抽搐起来。
闻言,傅良夜很是愣了一瞬,方才後知後觉地蹙眉道:
「怕?本王有甚麽好怕的?该怕的应该是你罢!」
说着,他不屑地斜睨了贺长澜一眼,携着些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讥讽,「皇兄的手下败将,只敢躲在西南边陲做缩头乌龟的混帐,竟敢自称甚麽大邶王?本王只觉得可笑。」
「嘶!此话当真?怎麽我倒是觉得,小王爷在害怕呢?而且不知为何,好像还…怕得厉害!」
贺长澜狭长的眼睛一眯,一边下意识地用指腹徐徐地摩挲着侧颊,一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傅良夜,这厢只恶毒地哼笑了一声,张嘴煞有介事地疑惑道。
「让我猜猜,小王爷是在怕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