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开门雪满庭,雪晴云淡日光寒。檐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
早膳是芙蓉莲子粥和?几碟精致的小菜,姜予微坐在?红木如意纹方桌前看着旁边空着位置,眼帘垂了下来。
昨晚陆寂一夜未归,说是歇在?了书房。
自从同洲客舍被抓回去的那晚后,他哪怕是再气,晚上一定是要?搂着自己睡的。眼下突然不回,倒是让姜予微还有些不习惯。
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爱恨情仇无论什么,都会被时间慢慢抹淡。留下的只?有内心深处最难解的执念,指引人不断前行。
草草用了几口后,她换上雪屐往书房而去。
今日当值的人是桑虎,见她过来抱拳一礼,然后便?避之一旁。姜予微薇让杏容和?金蝉也?在?门外候着,自己则推门而入。
甫一进去,她立即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气,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用帕子掩住口鼻。
盆中?炭火半死不活,屋内清寒,与外头相差无几。天光照射进来,凄凄冷冷,连同乌沉木的书架都显得格外厚重。
她一路来到里间,只?见陆寂以手抵额,正倚靠在?罗汉榻上,面前的炕桌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已经空了的酒坛子。眼神迷离,衣襟散开,露出性感的喉结。莲蕊莹波,醉玉颓山,艳丽惊人。
姜予微微怔,心道他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借酒浇愁的一天?不过陆寂当真是个美?男子,哪怕是这副模样也?丝毫不减周身气度,反而别有韵味。
陆寂听到动静,侧首望来。见到是他,笑道:“你怎么来了?”
姜予微抿了抿唇,提起?裙摆坐在?了他对?面,道:“这几日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你现在?有何打算?”
陆寂一顿,定定的看着她。唇边牵起?一抹浅笑,涳濛潋滟,“你在?担心我?”
姜予微眸色一敛,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对?于陆寂,她心里自然是恨的,恨他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的强纳自己为妾。
但此时却也?能理解他的处境和?艰难,总觉得他不应该落得如此下场。
想着,她道:“郭大?贵是忠勇之人,当初他便?已经猜到西泉庄另有隐情。但他并未迁怒于你,所以我觉得以他的性格,他不会帮刘荣光。”
陆寂扯了扯嘴角,轻叹道:“卿卿,人心叵测,你忘了我之前和?你说的吗?人都是会变的。”
姜予微柳眉微蹙,狐疑不解地盯着他。盯了半晌后才肯定道:“你和以前全?不同了。”
陆寂失笑,“哪里不同?”
“事?情尚未有定论,郭大?贵也?才到京城,你怎知?刘荣光一定会成功?以前的你不会像这般未战而先怯,实在?有损你副指挥使的风范!”
陆寂挑眉,从喉间溢出一抹轻笑,道:“原来在卿卿心中我竟有如此高的评价,陆某此生足矣。”
姜予微白了他一眼,“你少贫嘴,我是认真的。”
陆寂见她确实没有说笑之态,这才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你可?知?皇上为何迟迟不敢动刘荣光?”
她没有细想,脑海里便?已经浮现出了一个答案。
然而陆寂却道:“卿卿可?是觉得皇上忌惮他文官之首的地位?”
这话把姜予微问得一愣,她皱起?眉头反问:“难道不是吗?”
“自然不是”,陆寂笑了笑,道:“皇上之所以不动刘家而是因为他手上没有兵权。”
“没有兵权?”
陆寂点头,和?她分?析起?来:“皇后虽然出自郑国?公府,但她父亲统领的三十?万西北军一直驻守在?边境。山高路远,一旦京城发生什么,想要?勤王救驾也?来不及。而驻守在?京城附近的除了天子亲军的十?二卫外,还有三千营、神机营和?五军营。”
神机营由定王掌管,装备最为精良,但人数不多。而实力雄厚的五军营和?三千营却是在?刘荣光的掌控之下,十?二卫加上神机营,兵力也?尚不足五军营,实在?相差悬殊。
姜予微立即明白了其中?复杂危险的局势,隐隐心惊,难怪刘氏一党的气焰会如此嚣张。
她双手交叠置于膝上,身子端直,继续认真听他往下说。
陆寂喝了口酒,又道:“此番御史大?夫参我,五军都督府均未表态,卿卿可?知?这代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