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处,四?周陡然一静。连最活泼的陆宪也察觉到不对,乖乖坐在红檀木梨纹玫瑰椅上,神色不安的在大夫人和陆寂间来回看。
大夫人眸色淡淡,闻言倒也没有太大起伏,只是放下了手里的银箸。旁边伺候的丫鬟婆子们?立即奉上香茶、漱盂、巾帕。
待漱完口,她?这?才掀起眼帘睨了徐盈月一眼,慢悠悠道:“你来侯府也有多日,怎的还这?般没有规矩。回去后罚抄三遍女戒,明日一早交给丁嬷嬷。”
徐盈月不敢反驳,恭顺道:“是。”
一时间水榭内的气氛有些尴尬,明眼人都瞧得出这?是为了那般。
姜予微盯着?碗里的这?块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沉默不语,况且这?里也没有她?说话?的份。
这?时,陆寂清润疏朗的声音传来,“怎么不吃?不是说饿了吗?”
姜予微一顿,看了眼脸色愈发难看的大夫人,心叹这?顿饭看来是没办法好好吃了。
果不其?然,大夫人将茶盏搁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响,不轻不重?的道:“姜氏,你既已进了我?宣宁侯府的大门,那今后当恪守本分尽心服侍,更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念头。我?眼里见不得脏东西,可明白了?”
她?这?话?委实?不客气,姜予微自若如常,脸上既无惶恐也无恼怒,平静的道:“明白了,妾身谨记夫人教诲。”
见她?还算乖顺,大夫人脸色稍霁,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而又看向陆寂,道:“二哥儿,往日你公务繁忙,为娘从未说过什么。只是你年?岁不小了,又纳了姜氏为妾。也是时候该成亲了,免得让旁人议论我?宣宁侯府不懂规矩。”
陆寂已然不悦,面上却未显露半分,拨动手上的白玉扳指,温声笑道:“母亲所言极是,不知您可有人选?”
原本只是接风洗尘,忽然聊到了婚事上。姜予微挑眉,不由有些疑惑,陆寂的婚事是可以拿到饭桌上随意说给他们?听的话??
大夫人未曾察觉到异样,还道是她?儿终于?想通了,心下欢喜道:“婚姻大事绝非儿戏,自然是要找个知根知底的才好。”
说罢,别有深意的看向身侧的徐盈月。
徐盈月脸颊绯红,粉面含春,偷偷的瞧了眼陆寂又迅速垂首。少女心事,羞窥郎颜。
陆寂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轻笑,道:“前些日子舅舅可是来信了?”
大夫人怔了怔,很是意外他都不在京城,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平白无故的,怎么忽然说起了这?个?”
“一月前皇上派督察御史巡按西南,舅舅身为承宣布政左参议派管粮草。可在他管辖的粮仓内却出现了大量霉米,更有甚者,还有人在暗中倒卖官粮。。。。。。。。”
陆寂的眸子不疾不徐的扫过徐盈月,又道:“再有半月督察御史便会?到达蓟州,他此番来信是可为了借银买粮?”
徐盈月脸色发白,咽了口唾沫紧张的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冷哼了声,道:“你舅舅那是被小人蒙蔽了,你难道还要坐视不管吗?”
“母亲说笑了,我?如何?管得了督察御史?”
“你。。。。。。。。”大夫人气的脸色一变,想要说了什么,但到底是没能说出口来。
一场家宴闹到最后不欢而散,回到二月阁时已是戌时三刻。
夜阑人静,清透云阙。唯有池边蛙鸣似是不知疲倦,一声声更显风高月寂。
屋内丫鬟有条不紊,各自忙碌自己的事情。杏容打开?错金博山炉打篆焚香,须臾清淡典雅的安息香便弥散开?来。
竹韵铺好床榻,又去熄灭多余的灯烛。金蝉则将盛满温水的铜盆放在黄花梨六足高盆架上,绞了块棉帕给姜予微净面。
姜予微接过,简单梳洗一番后换上宽松的寝衣坐在雕花座式镜台前。
夏夜沈沈灯影明,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慢条斯理卸掉珠钗,又摘下耳坠放入黑漆描金妆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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