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澈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是。」
他始终有些不安,纵马离开前,裴怀虚对他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去吧,某在,不必担心。」
他似在方才几句话间想清楚了什麽,周身的焦急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从容。
裴怀虚转向对面车驾,富含深意地扫视她一眼,语气近乎命令:「宫城生乱,想必太后娘娘正六神无主,请公主立即前去陪伴,勿使其受惊。」
第098章宫变(中)
元澈打马飞驰在白虎大街上。
不少还不知北城门发生了何事的百姓照常开始一天的生活,见少年郎快人快马,险些撞到摊子,大声抱怨道:「後生仔忙忙慌慌!这是干什麽去!」
「对不住!我有急事在身!」元澈身子也不回,朝旁一拱手:「实在对不住!」
他眉目间写满了焦急,恨不能再快一点。
陆天权筹谋了这麽久的造反,定然有备而来,宫里此刻不啻於龙潭虎穴,陆璇玑有侍卫在侧,裴兄却只有他。
若他不快点带人回去,万一发生何事,陆璇玑哪能护得住裴兄?
元澈越想越是心焦,近半个时辰的出城时间,被他硬生生缩短到两刻钟,差点引得金吾卫将他当做可疑分子追逐。
「前方的人停下!」金吾卫喝道:「你有几个胆子敢在闹市纵马?」
元澈不欲跟他们多言,他们却追上来想勒他的马:「狂徒!还不停下!」
马儿受惊嘶鸣,少年不得不夹紧马腹,恼火道:「让开!本世子有十万火急的命令在身,若有耽误,尔等岂能相赔!」
金吾卫吃惊地收手,急忙放行。
今儿是发生了什麽大事?听闻内城那边许多大人都在往宫城去,怎麽偏巧镇南王世子背道而驰?
马儿又跑了两步,元澈猛地回头,金吾卫以为要被找麻烦,正要道歉,听他急促吩咐道:「传本世子令,守好南侧城门,不得放可疑之人进城!」
目前最可疑的人……不就是殿下您吗?
但腹诽也无用,少年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城门外。
元澈一路疾驰到了城郊野营,隐约听到其中操练声不绝,抬头望去。
守门的士卒误以为来人想强闯,长戟交叉拦下:「来者何人!」
「我是镇南王府世子元澈,有急事见戚将军!」元澈收敛目光,翻身下马,急道:「小兄弟,请速去通报,当真十万火急!」
士兵仔细打量他的脸,心中一凛。
将军喜欢的那个小白脸?
他唯唯诺诺道:「将军今日似乎不在帐中。」
「他去哪了?」元澈刚松懈一点的心弦又提了起来:「你们营帐还有哪些将军在?告诉我!」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最熟悉的戚辰不在,其他人手里能给他借兵麽?
「赵将军在!」小兵连忙道:「小的这就去禀告?」
「快去!」元澈一挥手,眉心忍不住皱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位有些大腹便便的将领随小兵来到见客厅,他咬了一管菸斗,没穿披挂,外袍松松散散的披着,和浑身紧绷的少年简直是两个极端。
「世子有何事?」将领毫不客气地把他上下打量一番,张嘴吐出一个烟圈。
「将军可听见了内城钟声?」元澈指向京城。
将领懒散道:「自是有所耳闻,但世子不找禁军,找末将何干?」
京城只在年关这样的重要节日敲钟,鲜少在其他时候敲响,除非城里出了什麽事。
少年绷起那张略带稚气的脸,道:「将军莫问,依钟声行事便是,速点五千人马与我回京驰援。」
「五千?」将领好似听到了什麽笑话,不但不动身,反而往後一靠。
他摊手道:「我的人马可不是吃素的,怕能把内城掀个底朝天。世子三言两语就想借走,若出了事,末将哪能担待?世子不妨说说,城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行,长话短说。」元澈按捺住内心焦躁,加快语速道:「今早内城生变,北城门被破,叛军疑似已入宫城,陛下危在旦夕。如今三公主急需助力,我欲借兵救驾,你肯是不肯?」
将领愣了一下,眯起眼睛:「事情真有世子说的那麽严重?」
他听见了钟声不假,可好端端的,北城门哪里多出一支叛军?
可别是这小儿见事生乱,想趁机耍一耍他等,要知道带兵入城是件慎之又慎的事,稍不注意就会掉了脑袋,他岂能听这小儿一面之词?
念此,将领眼睛一翻,斜眼审视元澈几眼,琢磨着怎麽把他打发走。
元澈一看他目光就知他不信自己,马上摸出陆璇玑的印绶,郑重其事道:「公主凤印在此,命赵将军即刻遣兵救援,不得有误。方才一席话中,若有半句虚言,本世子自当领罪!」
对面的人却压根不接印绶。
「陛下怪罪下来,世子还能如这般所说?」
将领咬着菸斗,深深抽了一口,并不说借兵之类的话,只道:「世子担得起,末将担不起,世子——请回吧。」
他手一伸,再也不正眼瞧人,高声道:「送客!」
元澈按住他的手,皱眉道:「且慢!」
少年收紧手指,一字一顿道:「火烧眉毛的事,本世子何必说笑?纵使将军不信,也该与本世子亲自走一遭,看看我说的是否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