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兄!」
他提灯快步走向院门口:「你回来啦?」
明月隐没,飞雪无声,本该万籁俱寂的时刻,却因这一声呼唤而温存起来。
裴怀虚眉眼一软,这样晚了,少年竟然还在等自己。
仿佛他们已经成了婚似的。
他唇角笑意温暖,加快了步子,行至少年面前,信手接过他的灯:「殿下还没睡麽?」
「我等你啊。」元澈软声道。
他捏了捏怀中小狗的爪子,把它举起来:「它也在等你,我们都等了好久了。」
看着这一人一犬相似的神情,裴怀虚只觉眼前风雪倏忽散去,心中安定,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好。
——不知不觉,他居然也有了归宿。
二人进了屋,裴怀虚将琉璃灯搁在门前,解下沾着雪的氅衣,听少年在背後问:「陛下召你进宫做什麽?」
海德端上铜盆,裴怀虚就着温水净手,道:「小年之後,陛下想去西郊燕山办一场祭典,某等前去商量祭典事宜,不觉滞留到这会子。」
「五百里开外那座燕山吗?」元澈思索道:「有点远,那里没有行宫,山上寺庙多半条件清苦,陛下怎麽待得住?」
裴怀虚洗去一身霜寒,擦乾手後,把少年搂入怀里:「不必担心,陛下已提前派了工匠和侍卫,不过……的确有些远了。」
帝王出巡本就该格外周密地计划,提前半年最佳,以便提防沿途刺客和暗杀。
只是临近过年,无人愿意扫兴,只盼皇帝这几日兴致去了,不再提此事。
「用过膳了?」
裴怀虚取下革带,将里面官服脱下。
「海德陪我吃过啦。」元澈戳了戳他的小腹,道:「我让厨房给你做点夜宵?」
「宫里用过,不必了。」
裴怀虚垂眸淡笑,把少年作乱的手指捉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脑袋靠上了他的脖颈,阖眸倦声道:「本想今日好生陪陪殿下,怎料公务又来,殿下可会怪某?」
回来还没说几句,元澈就听出他鼻音加重,似是疲倦极了。
少年扶着人往床榻走:「你先休息吧,等睡足了精神,明天我陪你去置办年货?」
裴怀虚像是笑了一下:「嗯。」
少年把人挪上床,抖开被褥盖好,又把麋赤塞进他怀中。
吹灭烛光,元澈想了想,学着他的样子,往青年眉心亲了亲:「好梦。」
裴怀虚没再睁眼,弯唇抱紧了他的腰肢,片刻,呼吸均匀起来。
本以为是一夜好眠,元澈却睡得断断续续。
三更时,外面起了大风,呜呜咽咽,吹得院中那棵芭蕉的枯叶哗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