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冲动时,总是会做一些连自已都无法理解的事,冷寻佛在明知自已被扣车,并且没有驾照的情况下,还是为了梁沐恩眼里的那汪泪水,做了不合规的事。
冷寻佛开了自家的另一辆商务车,在驾照被吊销的情况下,带上梁沐恩和吴美千,开车前往乡下。
他知道这趟行程的任务是什么,车子里要拉上死人的尸体,这明明是一件非常不吉利的事情,可为了梁沐恩,他却心甘情愿。
车行上路,梁沐恩多次给大姐梁春夏打电话,令人不安的是,大姐的电话一直没人接,梁沐恩暂时和大姐失去了联络。
吴美千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她努力说着一些安抚之类的话,可梁沐恩现在需要的并非是安抚,而是尽快回到乡下,见到大姐,带走母亲的尸体。
梁沐恩料定,母亲的死,一定和梁有富脱不了干系,既然大姐开口说了,怀疑是梁有富打死了母亲,那么事情的真相,就定然是如此!不然,梁有富为何把母亲的尸体锁在房间里,不让任何人见。
坐在后车座的吴美千开始自已吓自已,她冲着正在开车的冷寻佛开了口,“你说你因为酒后驾车被吊销了驾照,那你现在这么明目张胆地开车上路……会不会被警察抓到……如果你被抓住了,我们算不算包庇罪啊?我不会被牵连吧?”
冷寻佛故意吓着吴美千,“当然算啊!一会儿我就主动自首,然后反口说你们包庇我。”
吴美千大声道,“不行啊!我可是警察学院的学生!我以后是要当人民警察的!你别害我啊!我的身上不能有污点!”
冷寻佛无奈笑出了声,“就你这胆量,还当警察?你应该和梁沐恩换换性格,梁沐恩倒是很适合当警察。”
座位上的梁沐恩不说话,她没有任何心思说笑,只想尽快和大姐见面。
车子开到乡下,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让梁沐恩心慌的是,家里已经没人了,也不存在上锁的房间。
梁沐恩冲出小院,看到路过的村民,抓过来便询问,“梁有富呢?他们人呢!”
村民瞧了眼梁沐恩,认出了梁沐恩的脸,“你爸不是去处理你妈的后事了吗,应该是去殡仪馆那头火化了吧,你家的事,你不知道吗?”
梁沐恩即刻上车,示意冷寻佛开车去殡仪馆火化场那边。
二十分钟的路程,车子抵达目的地,梁沐恩看到了跪在地上虚弱无力的大姐,看到了假装哭丧,假装难过的梁有富,也看到了站在一旁唉声叹气的梁建才。
她还是来晚了。
母亲被送进了火化炉。
大姐阻拦了,但是没拦住,梁建才和梁有富沆瀣一气,梁建才收走了大姐的手机,还把大姐绑到了车子上,限制了大姐的自由。
梁有富把尸体锁在房间里,放了一天一夜,在拿到火化的相关证件后,即刻将母亲的尸体送进了火化炉。
真相被掩埋,没人知晓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梁有富说是突发恶疾病死的,大姐说母亲是被梁有富打死的,可尸体已经被大火吞噬,没有证据,没有证人,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面之词。
大姐看到梁沐恩出现,踉踉跄跄走到梁沐恩的面前,大姐痛苦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本就怀着身孕,脸色蜡黄,嘴唇惨白,梁沐恩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大姐刚刚经历了什么。
大姐抱着梁沐恩的身体,嗓音微弱,“爸他生怕你来找事,他们为了不出岔子,就把我捆起来了,不让我联系你,然后急匆匆把妈火化了,你连妈的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是我对不住你……”
梁沐恩不说话,她的身体站得笔直,大姐的身躯虚软在梁沐恩的身上,梁沐恩的脸上没有表情,她的眼睛里,再次浮现出属于冷血动物的寒光。
大姐流着泪,泪水打湿在梁沐恩的白色工作服上,“三天前,妈还给我打了一通电话,她说,她第一次跟爸顶了嘴,那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对爸说不。她说,很痛快……她和我说,她当了一辈子的奴隶,那是第一次感受到有自尊心的感觉。她说,这份勇气是你给她的,她说,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沐恩就出息了,等沐恩能撑起一片天了,她就能跟爸离婚了,她就能堂堂正正地……做一个人了。”
大姐的身体渐渐无力,她整个人向下滑落,跪在梁沐恩的脚边,“为什么呢?她只是开口说了一个不字!她只是拒绝了他的要求!为什么要把她打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大姐奋力嘶喊,一声声,一阵阵,身为女人的反抗,身为女儿的埋怨,身为妻子的共情,为什么?仅仅只是因为她说了一个不字,就要把她活活打死!为什么!
嘶吼声刺耳,火化炉里的火光耀眼。
梁沐恩一步步朝着梁有富走去,在旁人的注视之下。
梁建才猜到了梁沐恩要做什么,他冲着梁沐恩大声吼叫,“梁沐恩!你别犯傻啊!妈的死跟爸没关系!妈已经火化了,你别让妈的在天之灵都跟着你操心!逝者安息逝者安息!听懂了吗!”
角落里,吴美千和冷寻佛并排而站,默默看着这场悲情闹剧。
梁有富看到梁沐恩在朝着自已靠近,他惊悚后退,嘴里磕磕巴巴,提醒着梁沐恩,“梁沐恩!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在这里动手,你他妈的就会再次坐牢!你以为你还能平安出来吗?你敢殴打你的亲爹,我让你一辈子都出来!我让你给你妈陪葬!我说了杨彩霞的死跟我没关系!她是恶疾突发!不是我打死的!不是我!”
梁沐恩把梁有富逼到了墙角,那双冷血阴鸷的眼,再次化身嗜血野兽,一把抓住梁有富的衣领,用着力。
梁有富一边反抗,一边顺着墙面向下滑。
直至,梁有富挣扎在地面上,梁沐恩力气大,她用身体把梁有富压在地上,一拳又一拳,朝着梁有富的脸部砸去。
那双在少管所里做过无数粗活,又翻阅了无数书本的双手,赤手空拳,一拳接着一拳,砸向梁有富的脸。
拳头上沾染了血渍,不知是谁的血,梁有富的脸就快被砸烂了,牙齿掉落,眼睛被血渍糊了一层又一层。
周遭的人不敢上前,梁建才也吓傻了。
大姐跪在一旁哭着,笑着。
而从始至终,梁沐恩都面无表情,她一边挥拳,一边用最冷静的语调,陈述着,“我不会打死你的,我还要留你一条命,我要让你生不如死,一命抵一命已经不足够了,梁有富,已经不够了……”
此刻,不远处传来了警鸣声。
冷寻佛即刻冲上前,一把将梁沐恩从地上拉起,他看着梁沐恩双拳上的血渍,血淋淋,打到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在警察冲进来的那一刻,冷寻佛一把将梁沐恩抱进怀中,他把梁沐恩带血的双手,藏进自已的上衣外套里。
警察看到躺在地上已经神志不清奄奄一息的梁有富,刚要斥责询问,冷寻佛抬脚朝着梁建才的后屁股踹了一脚,直言冲着警察喊道,“他打的!”
梁建才傻眼回过头,他看着自已的好大哥冷寻佛,他是万万没想到,冷寻佛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把他推出来挡灾!
梁建才懵住了,但很快,他又不得不招,因为是好大哥的命令,他要是敢在这个时候跟冷寻佛对着干,别说没钱赚了,怕是以后再也不能混圈子了!
梁建才傻愣愣地冲着警察认了罪,“啊对……是我干的,我刚才,把我爹给揍了,打的神志不清了都!”
梁建才指着地上的梁有富,那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他实在不忍心看,但既然是好大哥的命令,他不得不服从!
警察直接带走了梁建才,又叫了120,带走了梁有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