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了厚厚一层,踩下去留下深深的艰辛,怕她湿了鞋袜,祁煜背着她回山庄,她左手搂着他的脖颈,右手撑着伞。
她紧紧趴在他宽厚的背上,头靠在他肩膀上,他背得她,一步一步走在梅林中,每一步都走得很稳,挡住风雪。
她歪着头看他,思绪万千,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土而出。
“煜哥哥。”
“嗯?”
“我七岁之后,你是否也曾背过我?”
“是。”
“是不是在雪天?可能在下雪,可能下过雪。”
“嗯。”
脑子里闪过破碎的画面,隐藏在雾里。她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默契的是,她没再问,他没再说。
等两人回到山庄时,其他人早就回来了,老远就听到沈乐言欢快的声音。一群人围炉取暖,饮茶闲聊,阿玖盯着炉子,沈乐言正在烤红薯,烤芋头,烤花生。
两人先去更衣,回来后云昭昭刚坐下,祁煜端来一杯煮好的米酒,递给她饮用,一杯热桂花米酒下肚,不一会身子就暖和起来。
沈乐言挑了一个烤好的芋头,一脸献宝地拿过来:“昭昭,快尝尝,这芋头烤熟后,软糯香甜,可好吃了。”
“好,看到吃的,我才发觉真的有些饿了呢,谢谢乐言。”
她接过芋头,胖嘟嘟一个,拿在手里有些烫。她小心剥开皮,内里白嫩带着点点纹路,淡淡清香入鼻。她轻咬一口,口感绵软,淡淡清香。
“煜哥哥,很好吃呢。”她用力掰断,把未咬过的那一段递给他,“你也尝尝,这个芋头烤过的味道与旁处的不一样呢。”
祁煜接过半个芋头,照着她的样子,也轻咬了一口:“是不错,明年我让蓝姑姑多种一些。”长风悄悄后退,把准备拿给王爷的芋头,藏在身后,偷偷递给旁边的霜刃。
听到这话,长风轻叹一口气,语气里却藏着得意:“完蛋了,那楼大夫与蓝姑姑的赌局,岂不是输定了,他本来还想着,明年在这种植药材呢。”
阿玖正用筷子扒拉着花生,一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那蓝姑姑可开心了,她就愿意鼓捣这些东西,方才还念叨着,怕明年没机会种植了呢。”
沈乐言吃了两口烤红薯,口感香甜,立刻出声附和:“这下好了,一举双得,蓝姑姑能得偿所愿,我们能大饱口福。”
“昭姐姐,这是我烤的花生,你尝尝,脆香脆香的。”阿玖端着一小盘花生走过来,蹲在她腿边,殷切地望着她。
盘中的花生双子饱满,一看就是精心挑选过的,云昭昭笑着夸赞:“阿玖真厉害,都会烤花生了,那我得尝尝。”
她伸手拿起一个,剥开后,把花生放入口中,一口咬下去,嘎嘣作响,香味在舌尖晕开,那是与生花生不一样的口感。
吃了好几颗后,在阿玖期待的目光中,她点头高度认可:“好吃,香脆而不焦,这个火候刚刚好,阿玖在拷东西掌握火候这一块,很有天赋呀,一般人可做不到。”
“昭姐姐,你先吃着,我再去给你烤橘子。”把盘子递给她后,开心地跑到炉子边,认真烤着橘子。
云昭昭一脸欣慰看着他,小家伙如今总算是开朗了一些。不再如往常一般,说话做事之前,总先看人脸色,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
沈初宜倒了杯茶递给她,笑着打趣:“昭表妹与阿玖倒是很投缘,你没回来时,他一直在追问,还在门口等候。你每次与他说话,都温柔又耐心的。”
云昭昭朝着阿玖那边望去,唇边含笑:“这孩子小小年纪,又遭遇那么多苦难,却很善良仗义,既然当初救下他,那就得好好照顾才行呀。”
“昭姐姐,橘子烤好了。”阿玖欢喜地端着托盘走过来,橘子皮微微发黄,橘子香淡淡,还有一点点焦糖香。
云昭昭揉揉他地头,温柔叮嘱:“阿玖辛苦了,烤完橘子就别忙活了,坐下来吃点东西。”
“嗯,阿玖知道了。”阿玖看了眼祁煜,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敢坐在她身边,回到炉子旁坐下。
云昭昭示意他吃东西,他听话地拿着一个芋头,认真吃起来,他视线时不时投向云昭昭,眼里带着眷恋的依赖。
云昭昭将烤橘子分给沈初宜她们,特意留下两个,看起来烤得最好的,放到祁煜手中,趁着无人注意,她俏皮地对他眨了眨眼睛。
石萤拿着橘子,视线一直在阿玖与云昭昭之间流转,好一会儿,她情不自禁脱口而出:“昭昭,阿玖与你,在眉眼之间,还挺相像呢?”
她这话一出,大家都有些愣住了,阿玖更是呆住了,刚咬了一口的芋头,都忘记了吞咽。
沈乐言招手叫阿玖过来,让他站在云昭昭旁边,她仔细观察了一下阿玖,又看着云昭昭,不由自主点点头:“你别说,还真是挺像的。”
沈初宜也有些惊讶,云昭昭的长相完美融合了双亲的优点,尤其是眉眼,明媚中带着淡淡清冷,眼睛更像是像极了幼鹿,明亮水润,却纯粹分明,是那种少见的浓淡皆宜。
石萤伸手摸着阿玖的眉眼,眼眶微酸:“没想到,除了昭昭那两位嫡亲哥哥,这世间,竟然还有人能与她眉眼相似。”
若非知道云霁大哥无子嗣,她与云三哥未成婚,她都忍不住怀疑,这孩子就是云家的后代。
大家不约而同想到那年白幡飘飘,脸色都暗下来,无人说话,神情都有些忧伤,屋子里陷入一片静谧,只有炉子中,燃烧的炭火,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还有屋外雪落下屋檐发出的声响。
云昭昭的眼睛里泪珠在打转,针刺的痛从心底蔓延到全身,泪水快要关不住,想要奔涌而出,她用手使劲掐着大腿,克制临近崩溃的情绪。
祁煜见状,眉头紧蹙,伸手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掌心的温暖和力量,一点点唤醒她陷入的思绪。他没有出声安抚,只是握着她的手,静静凝望着她。在他的瞳孔里,她看到了光。
阿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呆地站在一旁,脸色苍白,手足无措,两只手握着拳,大放在身前,还无意识地大拇指互相摩挲,小小地身体微微哆嗦着。
云昭昭心里一阵感慨:还真是缘分不浅,小家伙在紧张无措时,下意识的小动作都和她如出一辙。
伸手摸摸他的头,云昭昭神色平静,温柔看着他:“别怕,阿玖,大家想起一些难过的往事,与你无关。不过如此看来,我与小阿玖是天注定的缘分。”
那日,她无意掀开车帘,隐约看到被两个男人打的,似乎是个孩子。她一时恻隐之心,让人停车,去查看情况,才有了那场遇见。
车窗下,他浑身血污,不先为自已求,反而先求她们,去帮助他的朋友,让她下定决心央求祁煜出手,后来他进入王府,来往间,愈发关系亲密,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