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1
和丽萍离婚后,我始终觉得像在做梦。
我纠结了好久,她那么爱我,怎么舍得离开我,离开礼礼。
可她实在作恶多端。
书雅柔弱,下乡多年受了多少苦,这本就是我们亏欠她的,何必样样都要和她争抢?
是,银镯子确实是奶奶亲手交给丽萍的添妆,可那时候书雅不在,同为孙女,如果书雅在,她必定也能得到一只银镯子。
可惜,她回城晚,连奶奶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更不用说银镯子了。
她哭得泣不成声,满心懊悔,拼命捶打胸口说自己不孝,可她始终没有后悔当初替丽萍下乡的决定。
她说:「丽萍是我亲妹妹,我替她受点苦都是应该的。」
我是心疼的,书雅总是那么善良,她当初能为了救我上学迟到,后来也能为了丽萍承担责任,现在更是为了亲情劝我好好对待丽萍。
所以我劝丽萍让一让她。
只是一只银镯子,我可以给她买两只,三只,无数只。
只要是她喜欢的。
可我不明白,她怎么会变得那么陌生。
我为了家庭和睦,替她道歉赔钱,让她免于坐牢,又为了让她能专心养病给她开了旅馆房间,也没让礼礼去吵她。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因为吃醋就拖书雅下水。
那天要是我没赶到,书雅会是什么下场我想想都怕。
我气急了,尤其是看到书雅难堪的表情,心尖猛地一颤,心里没来由得蹿上来一股邪火。
我为她做了那么多,她究竟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我承认,离婚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
我们结婚多年,又有礼礼,曾经对书雅的那点念想早就在这些年的相处中消散了。
书雅救了我,也帮了丽萍,我该对她好。
可丽萍是我的妻子,是我要相濡以沫白头偕老的革命对象,我不愿她越陷越深,最终变成道德败坏的犯罪分子。
我纠结了好久,始终没去找她。
可她竟然也毫无留恋,哪怕一句话都不肯和我多说。
直到白教授问起时,我才磨磨蹭蹭地走到她暂住的旅馆。
可我没想到,丽萍不见了!
我找遍了羊城,她常去的百货大楼,国营饭店和公园都没有她的人影,连岳父岳母都不知道她的行踪。
我以为她在和我闹性子,故意躲着我。
失魂落魄地回农资所上班时,白教授和我擦肩而过冷哼了一声。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想到了这几天他对我的不满,脱口而出问他有没有看到丽萍。
可问完我就后悔了。
白教授对丽萍印象极好,他如果知道我们离婚指不定要大发雷霆。
「现在想找丽萍了?晚了,你以为你和那个荆书雅眉来眼去的我们看不到是吧,我们不是瞎子,丽萍被你伤透了心,走了!」
「走,走去哪了?」听到白教授的话我咽了口唾沫,突然紧张。
他斜着眼看我,冷笑道:「滨城。」
滨城?她去了滨城?
我接受不了,她怎么可能会去滨城,我怎么不知道?
我顾不上手头的工作,跌跌撞撞地跑出农资所,闯进纺织厂质问谢厂长。
可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我,一边指挥工人生产,一边回应,语气听不出喜怒,我却脚底发凉,差点站不稳。
他说丽萍是自己答应要去滨城的,他说丽萍不会回来了。
我红了眼,捂着脸蹲在地上,没敢让人看见我哭。
头顶上谢厂长的声音断断续续。
「你们住在家属院,家里那点事我还是听说了的,我之前还好奇你们感情那么好,丽萍怎么舍得去滨城的,后来我才知道,是你小子变心了啊。」
「你和丽萍姐姐那点事我们都看在眼里,也不怪她和你离婚离开羊城,她脾气好,如果是我铁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呵。」
谢厂长锐利的言辞让我身体一顿。
我想解释,我对荆书雅从来没有其他想法,我只是想报恩,想替丽萍报恩。
可我抬头,谢厂长已经走远。
纺织厂的机器轰隆作响,我却觉得世界安安静静的。
心口像被人挖了一块似的,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