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敞只当公子是惯常的身子差,在苻缭愣神的期间便为他拿好衣裳,两人便一同出门了。
街上的风景苻缭已经看习惯了,而今重新再看,便发觉路旁那些靠在墙边丶倒在地上的人格外扎眼。
苻缭扫过他们残缺的身子,不忍再去看。
之敞却是对他们相当熟悉,直奔着一个缺了双臂的人上前去。
那人仰倒在街边,闭着眼,双腿毫无礼节地岔开着延伸到路中央。
有马车经过时,他也不动,像是死了一般,还是周围有人看不下去,好心将他的身子给扶起来,硬拖着搬到安全的地方。
「老胡!」之敞叫了一声。
老胡眼睛没动,鼻子里哼了气。
「老胡,你还记得上次我给你讲的官家那事不?」
老胡眼睛缓缓地睁开,转了一圈,懒洋洋地回答道:「什麽呀?」
「就是,官家丶夜里丶世子的那件事啊!」之敞有些着急,「当初我们七八个人,我们围着然後说的。」
老胡用脚挠了挠脑袋:「呃丶怎麽了吗?」
苻缭看出他根本没想起来。
「就是,这事是我看错了,不过我现在知道当时是什麽状况了!」之敞忽然有些结巴,「你看看……你能不能再把他们叫来?我再和大家说道说道?」
老胡斜了他一眼,又看到苻缭。
「这谁啊?」他问。
之敞紧张地嘘了一声,怕公子不高兴了:「这是我家世子啊!世子特地来澄清这件事的,而且世子说的,那肯定是真的了!」
老胡嗤了一声:「怎麽,世子就不会说谎了?」
「说谎了也当故事听嘛。」苻缭道,「听个乐呵不就好了。」
连他与官家私会的传闻都能流这麽广,想来也没有人会真的求证事实。
之敞连忙接话:「对对,反正又不是你们讲,我讲给你们听嘛!老胡你去你去,把他们都叫来,就说有新鲜事。」
老胡不情不愿地翻了个白眼,倒头叫了一个在斜对角发呆的人。
那人没了一条腿,视线出神地跟着来来往往的每一个人,却从没有真正聚焦在谁身上。
叫了几声那人,他没反应。之敞笑容有些挂不住,也跟着叫了两声,甚至有路人回头看他们。
「大黄没听见,换一个换一个。」之敞摆摆手,「小刘他们呢?」
老胡看了他一眼:「今早死了,人都拉去乱葬岗了。」
之敞面容凝固住了,喃喃道:「是丶是吗。」
他只僵了一会儿,又拍拍旁边一个趴着的人:「老陈,凑过来呗!」
老陈面朝下趴在地上:「我好困……下次再说吧……」
之敞深吸了口气:「那让小李来!他总有空了吧!」
「你发神经了?」老胡给气笑了,「小李都听不见你让他来!让他来看你动嘴皮子?」
之敞尬笑一下,转头对苻缭解释:「那个丶公子啊,就是大家可能都有点累,今天怕是说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