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鹏赋讨厌奚吝俭是万分明显,可苻缭没想到他作为一个侯爷,会做出如此不雅的挑衅。
他低下头,看向徐径谊。
徐径谊站在屋外,甚至没跨过门槛,象徵性地说了一句後便目睹着苻鹏赋与奚吝俭的争端,好像他对这件事从来不知情。
隔岸观火。
这火八成还是他挑起来的。
苻缭捂住腹部,试图止住乾呕的感觉。
「再说了,你的伤若是老夫弄的,谁给你包扎伤口?」苻鹏赋得意地翘起胡子,「阿缭,你说是不是?」
苻缭方要拿水润喉的手止住了。
奚吝俭也转过身,直视他。
苻缭从未感觉这一刻这麽漫长。
三双眼睛盯着他。
不,是四双。
苻缭不自觉退後一步。
「孤来,正是因着瞧见世子英雄出少年。」奚吝俭看着他道,「如此才俊,孤想请他为北楚羽林军指点一番,才上门来请。」
徐径谊面色一僵,又听见奚吝俭接着道:「徐官人不是还上了章子,叫孤尽快收复上木麽?孤这就是在做准备,徐官人也不肯了?」
「世子,你说呢?」
苻缭浅浅呼出一口气。
目光扫过他们三人。
他缓缓开口。
「我累了。」
苻鹏赋瞪大眼睛:「你说什麽?!」
「我累了。」苻缭毫不畏惧,提高了声音,眉头也少见地微微倒竖,「你们没听见麽?本公子说我累了!」
决不能在此时做出选择。
新党与旧党,他颠倒黑白的父亲与对自己态度微妙的奚吝俭。
「本公子早晨去了场宴会,又与璟王比试,中途下了大雨走山,本公子好不容易回来了,没安稳一炷香时间,又要在本公子的卧房吵架?」
他说得异常冷静,但在场的人都已听出来他极不耐烦,强压着火气没发作罢了。
「所以,本公子现在心情很不好,要睡一觉。」
苻缭说着又咳嗽两声,浑身力气在说完那一番话後就被抽光了,扶着床柱,低低喘了几口气。
心口一跳一跳地疼,好似十分配合他演的戏一样,痛觉逐渐缠绕至他全身。
他努力看清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徐径谊以为站在最後,没人看他,脸上怒色明显;苻鹏赋大失所望,甩了甩衣袖,恨铁不成钢地盯着自己。
奚吝俭的嘴角微微勾了勾。
苻缭张了张嘴,活动着有些麻木的下巴,然而酸麻的感觉如同针扎一样无孔不入。
这也在他的预料之内麽?
苻缭来不及多想。
眼前忽明忽灭,一切物体已经有了重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