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酉早已褪去了疯时的姿态,他整理乱,脸上继续堆着笑,看着异常阴诡:“仲先生的意思是慕容黎的这支燕支一直在执明手中,阿常在仙人府剑阁中取走赝品的同时,也去执明寝宫中顺手拿了燕支?可惜阿常死了,无法证实。”
“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何须证实。”仲堃仪幽幽道,“慕容黎的燕支丢了,想必那两位定会着急,你不妨给执明写封匿名信,若燕支真是从他手中丢的,他定会折回仙人府。”
壬酉眼中透出层层恶毒,巽泽让他遭受神力反噬,毁去六合阵,他只想亲手将巽泽撕碎:“礼尚往来,先生何不让巽泽亲自来取剑?就算是绝顶的人,在灾难面前也不过沧海一粟。”
他望向远处青山,玉箫在他掌中出碎裂般哀鸣。
怨毒是他眼中唯一的神情。
仲堃仪讥诮的笑意在眸子中缓缓散开:“要让绝顶之人上钩,还得借一把刀,太过直接容易露馅。”
壬酉笑道:“只要把巽泽引开,即便没有六合之功,取走慕容黎项上人头倒也不在话下。”
他原是想得到六合之功,对付仙人上才能绰绰有余,如今燕支在手,可引仙人入绝境,巽泽引开,凭他的修为,击杀慕容黎岂非轻而易举。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燕支在他手中红光迸射,冷冽之光向石像劈去,石像顿时断为两截。
夕阳,正好落在广场中心,照到鲜血,尸骸,废墟。
……
执明没有想到,仅仅一个月的时间,离州就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记得,初来离州时,这里有繁华的街道,叫卖的小贩,说书的文人雅士,表演杂耍的艺人,熙熙攘攘的人群呈现一派盛世安宁的景象。
灾难,仿佛是一瞬间降临的,废墟之外,满是秽土,出阵阵恶臭,街道两侧房屋早已破败不堪,破坏的大门敞开着,聚集着仿佛逃难的老弱病残,他们相互搀扶,挤在一起,却已没有了交谈的力气,甚至看到天权队伍走过的时候,都抬不起目光来瞻仰。
执明皱眉,陷入了沉思,离州,遭到了天灾还是人为的迫害?怎从天堂掉到地狱?天权大军还未开战,他们怎先被夷为平地了?
莫澜小心翼翼踩着秽土,用扇子遮挡鼻翼,似乎这样可以阻隔那些恶臭腥咸的气味。
突然,一个苍老的身影扑了过来,抱住莫澜大腿,满头白重重的叩在污秽的大地上:“贵人,一定要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啊。”
莫澜被吓得魂飞天外,使尽了浑身解数才抽出大腿,跑到执明身后,惊骇得大口喘息。
几位士兵立刻上前,打算控制老者,谁知那老者眼睛一翻,双脚抽搐几下,就直接断了气。
这下莫澜吓得更加手足无措,腿一软几乎要跪倒:“王上,不关我的事,我没有碰他,他……他……自己死的。”
“本王知道。”执明命令士兵将尸体拖走,眉头皱得更深了。
用人间疾苦来形容此刻的离州再恰当不过,身在其中,清晰的感受到毁灭,饿殍的沉重。
离州已成荒城。
这不是巽泽弄出来的障眼法,离州,为何变成如今这副惨状?
投降是因为饿殍?
士兵行来,弯腰行礼:“禀王上,玉衡郡主在郡主府恭迎王上。”
执明眼角抽了抽,巽泽,终于出现了。
……
玉衡郡主府俨然成为了一座废宅,比起曾经的荒凉更加颓败,郡主府的大门经阿常一笤帚之力扫至坍塌,至今未及修缮,一览无余的衰败,秋虫败叶飞舞在阴暗的角落,渐渐腐朽,只剩下悲怆到极处的垂死之气。
让人不由唏嘘感慨。
西风是位白衣公子,姿容俊秀,并世无双,他手中握着一只笔,抱着一卷书册,站在郡主府水榭边八月桂树下,乌黑的长被一条精致的玉白流丝带绑起,光影从桂树中洒下,照出他精致完美的侧容。
在这个残破的郡主府里成了唯一的风景,如桂馥兰香,沁人心脾。
执明一时竟呆住,举目顾盼灵动儒雅,好一股书香温文之气,宛若书中走出来的白衣秀士。
他又想起慕容黎,同样惊为天人的容颜,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慕容黎清冷易碎淡漠疏离拒人千里之外孤高影单,如九天谪仙,不容亵渎,想靠近恐惧灼伤。
此人温和谦柔,举动斯文,花前月下笔题江山,诗意盎然,宛如他就是那书中唯美隽秀的文字,翻开书页就自然映入脑海,诗情灵动着人沉醉。
仿佛一见倾心,就忍不住徜徉其中,亲品绢文。
莫澜宛如第一次见到慕容黎那般整个灵魂都呆住了:“好一位俊秀的书生,真是妙极,妙极,玉衡莫不是仙山郡府,怎的每位公子都生得这般好看。”
玉衡郡主更为好看,然他天下一等一锋芒往往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容颜。
西风闻言,步态轻盈,浅浅迈步向执明走来。
摇曳生姿,仪态万方,他的每一个步子都如踏进执明心坎,执明立刻正衣冠,竟觉此刻怕唐突了佳人,微咳一声,道:“搅扰公子赏桂作诗雅兴,惭愧。”
西风微微弯眉,浅浅一笑,向执明行礼,声音如天籁:“微臣玉衡郡主西风,参见王上,微臣已布置好行宫,王上可稍作休息,这边请。”
他彬彬有礼,弯腰低头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