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一顿,一声绝望的怒吼传来,壬酉披头散,面目扭曲从深坑中冲天而起,一瞬间就呕出数团鲜血喷出,他却恍若未觉,劈手数十掌击向虚空,石屑。
他手中握着一堆锋利的剑刃碎片,此刻也同他掌力一起飞向四面八方,似乎都不能泄他所有的怒气,他像一个狂魔疯子一般在空中起跳飞舞。
仲堃仪偏头躲过,接下一片剑刃,捏在两指间,利刃上鲜血淋漓,滴进尘土中,溅出一缕灰尘。
剑刃碎片并未噬血,仲堃仪露出深思之色:“此剑并非神兵,而是以假乱真的赝品,所以你贸然开启六合之力导致被神力反噬,继而毁了六合阵?”
“不可能的,不可能。我用血液验证过,它们噬血产生共鸣,怎会是赝品?”壬酉重重的摔到古帝石像下,目眦欲裂,他抓起剑刃碎片,一刀一刀往自己的手心割去,任由血液将剑刃染得通红,血肉翻开尽烂仍不罢手,他出绝望的哀鸣,“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之前都好好的,六合阵毁于一旦,六剑粉碎,我的神力,我穷其一生要得到的神力,在这场爆炸中灰飞烟灭了,神兵怎么可能碎,怎么可能?”
他猛然蹿到仲堃仪面前,血肉模糊的双手抓住仲堃仪,眼中已是一片血红,嘶声力竭吼道:“你说,它们是神兵,它们不是赝品,不是,不是。”
仲堃仪叹气:“看来是有人用剑算计于你。”
“是巽泽,巽泽设此毒计算计我。”而后,他放开仲堃仪,一面嘶声大笑,一面疯狂的挥舞长袖,将那些折断爆破的神兵碎片全部搅在一处,又小心翼翼的拼合,任长从头顶铺开,一次又一次挡住了视线,他却宛如无觉,只专注于手中的碎剑。
“我怎么会被骗,它们分明是神兵,我亲自验证过的。”
碎剑在他苍白如纸的手指下,呈现出一柄神兵的样子。
啪的一声裂响,在寂静的废墟中,宛如炸开一道惊雷。
那柄拼合的神兵在壬酉手中分崩离析。
他痛苦的阖上双眼,任纷扬的碎剑从指间跌落。
“毁了,全毁了,神力没了。”
突然,他猛地拂袖,将怀中的剑刃碎片凌乱的全部砸向帝王雕像。
“什么六合之力,八荒之功,骗子,全都是骗子。”他指着古帝雕像,“你才是那个最恶毒的骗子,封印神力,让我族世世代代做你的奴隶永世不得出,你凭什么决定我族的命运,我就是不服输,我就是要开启神力,凭什么要让我来守护。你都死了几百年了,为何还要禁锢我族的命运,我要毁了你。”他猛然聚起一股巨大的内息,双掌用力,朝帝像击去,帝王石像被力量推搡,滚至一边。
尘埃飞腾,透出呛人的气息。
他的身影在雕像上践踏狂舞着,也践踏着自己的信仰和曾经付出的努力。
漫天尘埃中,壬酉的嘶哑宛如啜泣。
眼睁睁看着穷极一生追求的信仰在手中分崩离析,这种近乎毁灭的痛确实让人难以承受。
仲堃仪眼中只有怜悯,仿佛早已料到了结果,他对八剑神力本身不屑一顾,若非天命所归,贸然吸取,只会带来灾难,付出惨重的代价。
在他布下的棋局中,就是好整以暇的在一边看戏,看当代的野心家为了八剑神力,拼搏残杀,不死不休。
所以,无论谁得到八剑,谁输谁赢,最终赢的,都是渔翁。
八剑诅咒,不得好死或同归于尽,都是惨绝人寰的结局,他何须去争?
突然,仲堃仪腰间的纯钩泛出淡绿色光芒,出一声清脆的剑鸣,从剑鞘中移出三寸,不住的震动。
仲堃仪顿时一阵心悸,立刻握住剑柄,眉头紧锁,这是神剑共鸣出的预兆,可那些碎片是赝品打造,如何会有共鸣?
他巡视着倒塌滚落的古帝石像,壬酉还在石像上疯,手中的鲜血洒得到处都是,血腥弥漫了整个废墟,风中的空气腥咸腐败难闻,一道红光自石像腰底耀出,也伴着声清脆的鸣啸,破碎风中。
只轻轻的一声轻鸣,已落在仲堃仪耳中,仲堃仪神色一动,疾步上去,扒开碎石尘屑,从石像底下抽出这支泛着红光,完整未碎的神兵,握在手中,片刻,嘴角挂上一个微笑。
那赫然是慕容黎从不离身的玉箫,管中利刃,燕支,八剑之一。
仲堃仪站了起来,摩挲燕支,箫管承受不住巨大的爆炸威力,已出现条条裂纹,螭龙图腾也在裂纹中分崩。
箫管裂开,自是不能吹奏妙曲,但神兵燕支冷冽,锋芒未减,吞食着壬酉洒下的鲜血,一阵一阵的红光透出,刺进人的眼中,带来了兴奋不已的催化剂。
燕支!
真是太有意思了。
显然,壬酉也注意到仲堃仪手中这支完整未碎泛光的神兵,身形一纵,一把将燕支夺过握在手里,眼中的疯狂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凝固为张狂的笑意与阴恻。
仲堃仪缓缓道:“这是慕容黎手上那支神兵,混在那堆赝品里,或许正是珠混鱼目,才瞒过族长法眼。”
壬酉苍白的面容被燕支的红光照出点点痕迹,他仔细端详着燕支,似乎陷入了思考。
良久,他露出满面笑容:“不可能,巽泽设下这个圈套间接摧毁了六合之力,他既然能造出如此完美的赝品,必然也能造出燕支,慕容黎就是他的软肋,任何一柄剑都可能拿来做饵,唯独燕支不可能。”
仲堃仪道:“或许连他都不知道燕支混入了这套赝品当中。”
他突然想到南陵天临楼上,慕容黎手中所持并非燕支,而是另一支竹箫,演戏演全套,慕容黎诈死后确实未曾带走燕支,而是留在瑶光王城,那又会被谁拿走?
慕容黎假死后谁在瑶光王城待过?
执明。
仲堃仪露出笑容:“神兵是你埋在玉衡的暗棋阿常取的,他是不是见过执明?”
继而窥到执明来此玉衡,怀揣燕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