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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黎端着一碗粥走进寝宫。
这栋房子是仙人府里最大的一栋,坐落在仙人府正中央,宫里的每一样摆件都是依照慕容黎喜好而设,其实慕容黎并没有太大的喜好,唯一代表他的颜色,就是红色,这栋宫里的帷幔,绛纱相间有天苍色的影子,悠远高绝。
慕容黎走入帷幔,走到床前,把粥递给方夜。
“把佐奕带去那个地方,蒙上双眼。”
“是,王上。”方夜捧着这碗粥,看了看执明,有些无措。
执明的样子看上去已然恢复,刚毅的面上刻着温文,只是并未苏醒,这粥要灌进去吗?
慕容黎淡淡道:“这碗粥是给你喝的。”
方夜顿时受宠若惊,王上亲自端粥给自己喝,天降荣宠,他有些不敢相信,又看了看执明。
执明依旧昏迷。
慕容黎:“执明并未苏醒。”
既是并未醒转,如何喝粥?
慕容黎:“莫澜在外面,不要让他看出什么端倪。”
方夜恍然大悟,立刻昂头把粥喝完,把碗放下,正衣冠,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
……
莫澜焦急的来回踱步,愁眉苦脸,他已经一天一夜没见到他家王上,虽然他相信在慕容黎的府中,执明不会有什么意外,可他依然难掩焦灼的情绪。
见方夜从寝宫出来,立刻迎了上去,一阵寒暄:“嗨!好巧,慕容国主近来身体可好?”
方夜看着他,冷冷一笑:“莫郡侯不用挂念,执明国主身体康健,此刻正与王上切磋棋艺。”
是吗?关系缓和了?切磋一日吗?
被方夜看出意图,莫澜尴尬的搔了搔头,又有些不可置信看着方夜。
方夜眼中透出一股深意:“莫郡侯莫不是担心执明国主和王上在一起有什么不妥?”
“方统领哪里的话。”莫澜立刻摆手,委顿下去:“两位王上在一起我应该高兴才对,我只是怕王上下棋一时兴起耽误了用膳时间。”
方夜:“郡侯大人放心,晚膳是王上亲自端去的,执明国主看起来心情很好。”
他转而诡秘一笑,扯了扯还在愣的莫澜:“你也不希望如此雅趣之时,两位王上被外界所扰吧。”
他的笑容高深莫测,一看就有些意思。
原来是这样的意思。
莫澜瞬间绽开满面笑容,恍惚忆起方才慕容黎确实端着吃食进去,但,平时好动唠叨的执明,憋寝宫日夜竟然不觉得烦闷,不需要出来透透气?也没听到聒噪之音。
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慕容黎只有方才进入寝宫,又是什么时候出来给执明端的晚膳?
莫澜自是知道揣测上意不对,总之,王上高兴就好。
他摇起了折扇。
……
慕容黎在床边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沉睡中的执明,执明的眉眼轮廓有了些许改变,褪了年少多情,褪了纨绔飞扬,变得坚毅深邃,变得桀骜不驯,有了生杀予夺的威严,也有为所欲为的暴虐,也变得陌生。
“你说会信我。”慕容黎轻轻道,“真的会吗?”
他轻轻的将执明额前那缕丝拢起,触摸着他,叹息一声:“但我累了,不想再继续玩这种信或不信的游戏。”
执明正在昏迷中,慕容黎很清楚执明不会醒来,这一刻,他不再是执掌生杀大权的王者,而只是个普通的男子,守候在他身边,放下那些威严与骄傲,述说满腹心事。
“你想要的或许只是我一个,可我有千千万万的瑶光百姓需要守护,我输不起,生而为王,你总该知道,不能抛下宿命。”
“我并非你想象中的美好,我会因仇恨灭天璇,挑起天下大乱,我会为了复国,攀附毓骁借权势,利用你的情义让天权出兵,我会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这才是真正的我,也是今后的我。”
“我也是极其自私荒唐的,不是吗?后来被你现了,你与我生疏,保持着距离,不再叫我阿离。慕容国主四字,生涩刺骨如剜心之痛,我好像幡然醒悟,从前认为天下就是我的宿命,到头来失去了那么多,失去了毓骁的义,失去了你的情。”
“我感到深深的困惑,步步为营,机关算尽,我究竟得到了什么,又究竟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