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之巅。
慕容黎背负着手站立,道:“救走仲堃仪的那股势力,探得怎么样了?”
庚辰躬身道:“公子,天枢西北有山,名曰又原山脉,延绵千里,其势险峻,高达百丈成天壑,飞鸟不越,早已与外界隔绝,不通人烟,故百年无人知其真容。四菱峡谷之下有个翼望坡,寄居一个古老神秘的部落婴矦族,正是婴矦族部落领救走的仲堃仪,而枢居,就隐藏在又原山脉中。”
慕容黎道:“婴矦族,文献古籍中可有记载?”
庚辰道:“钧天历中只有寥寥数语,苍茫剑,太古遗留,婴矦族世代守护神力,取其神力封印,永不出世。但是早年传言,苍茫剑这把上古神兵,因世人皆觊觎剑之神力,已被铸剑大师以血作引铸八柄奇剑,分散天下,就是公子收集的八剑。依照古籍记载和传言的时间推测,苍茫剑是先被封印了神力,才被后人锻造成八剑流落世间,八剑合并确实可开启神力,正是婴矦族世代守护的封印。关于婴矦族,还有一些其他资料。”
慕容黎:“说下去。”
庚辰道:“婴矦族为护神力而生,族中子弟剑术颇高,这一任族长叫壬酉,天资聪颖,修为更是深不可测。自从钧天国覆灭,以北斗为名的各国各郡都有婴矦族的暗棋,窥探八剑所在,属下猜测,壬酉的真实目的已不再是守护神力,而是要开启神力,为自己所用,成为天命之人。”
慕容黎目光抬起,深深望着云蔚泽的千里风光:“婴矦族既为守护神力而生,自然知道如何开启神力,可他真正想得到的,究竟是万里江山还是逆天修为。”
若为万里江山,慕容黎就是绊脚石。
庚辰神色一动:“公子往后切勿丢下属下单独行动,公子的安危就是属下的使命。”
慕容黎淡淡一笑:“切勿庸人自扰,护好自己才是本职。”
庚辰抬眸看着慕容黎,慕容黎宛如秋天最纯净的天空,青苍而高远,幽静又柔和,总能触及他的内心,留下泪泉的痕迹:“公子,据属下所知,壬酉已将公子委托玉衡郡主保管的五柄神兵盗走,为何不让属下直接追回?而只是佯装寻找。”
慕容黎淡淡道:“阿巽既然从一开始就料定玉衡有细作,以藏剑之石为饵诱其暴露,又怎会不事先做好安排,玉衡细作暴露已除,此事壬酉很快就会知道。让你派人佯装寻剑就是要让他更加肯定手中所持必是神兵无疑,如此方不负他一番筹谋,演戏就要认真,步步走位不出差错。”
庚辰心念电转:“公子的意思是壬酉取走的神兵是另一套赝品?”
慕容黎点头:“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犯了玉衡,想必阿巽定会回赠他们一份永生难忘的礼物。”
玉衡的风,看不见摸不着,不吹则已,吹则卷山袭海,令天地崩。
庚辰道:“但是属下有一事不明白,婴矦族既为神剑而生,想必很清楚如何验证神兵真假,若是赝品,他当一开始就知道,又如何瞒天过海骗过他?”
慕容黎皱眉,思索片刻,道:“这点本王也一直未想明白,究竟是阿巽锻剑手段高明动了手脚还是珠混鱼目。”
庚辰道:“公子可知神兵的真正所在之处?”
慕容黎抬眸遥望远天,视线所及,水天一色,万顷碧波泛起粼粼波光,画舫静静的浮在湖面上,仿佛一只蹲伏水中的苍龙,又如一枚秋天金色的落叶。
他嘴角露出一缕微笑:“神兵,或许阿巽早已交还于我,那个地方,唯我二人知晓。”
他与他,冥冥之中有着灵魂相碰的默契。
心意相通,情缘慰藉,一生足矣。
这抹淡淡的笑意,宛如心灵中的一道光照亮到庚辰内心深处,他的眸子不禁泛起红润,公子,终于像极了最初的那个少年,阳光灿烂般纯净展颜,仿佛无边云霞烟霭中,阿煦就站在那里,身影如天苍上的一抹湛蓝,遥遥与之微笑,慢慢的,变成阿巽如玉的温存,入骨的相思,张开双翼,向他伸出了手。
原来,他就是他。
云霞如水,凝望就像是天长地久。
庚辰轻轻为慕容黎搭好披风,系带:“玉衡郡主对公子,像极了煦公子那般,事事具细,万般筹谋,除了煦公子,玉衡郡主是第二个真心相信公子,只为公子好的人,有他在公子身边,属下都要安心许多。”
慕容黎轻轻笑道:“阿巽,阿煦,他们都很好。”
庚辰轻轻捋出慕容黎被披风压住的秀,缓缓道:“玉衡郡主会同公子一道回瑶光吗?”
慕容黎摇头:“阿巽,是山中隐士,林间仙人,滚滚红尘,无尽繁华只在他一拂袖中随风而去,绝不沾染尘埃,他一世纵酒长歌,卓然尘外,怎能困于帝室。”
他想到曾经那人对他说,因为本王不能随心所欲,所以就希望阿离能随心所欲。
而今,是否,他也希望他能快意恩仇,一剑一仙名,留一段千古传颂。
庚辰有些落寞:“若是他愿意走入红尘,公子可会留他?”
他曾两次出言试探,巽泽两次婉拒,那是他想留也留不住的人。
他会为他豁出性命,却也很难做他枕侧之人。
拂风寂寂,慕容黎悠悠叹息,这叹息也似出于尘外,不落言筌。
良久。
“公子,还有一事。”庚辰道,“我们在返回的时候截了一只天权的信鸽。”
慕容黎收回目光。
庚辰:“给驻扎在开阳的天权将军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