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懵懂询问,阿离,你到底想要什么。
后来他仰天悲啸,本王不想知道了。
今日慕容黎平静如水,他不必懂。
慕容黎仰望皓月,缓缓说出了他一生的承诺:“天权,是一片乐土,我从未想过要去拥有它或是毁掉它,从前是,将来也是。”
如今,信或是不信都已不再重要。
他突然笑了,笑容中有一丝揶揄:“你一直没看错,我本阴损之人,天下人,都不过是我手里的棋子。”
“你曾经喜欢的那个慕容离,实际上本就不存在。”
生逢乱世,没有算计人心的能力,怎能活下去。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谪仙,有的,只是世人痴迷的幻想。
幻想一旦被打破,就是残酷的现实,截然相反的面目。
他本就是凡夫俗子,不过是上天过于慷慨的赐予,才让人容易忘却他原本的面目。
执明看着慕容黎,慕容黎身上的红衣永远那么鲜亮,夺目,但同时也留下了阴影,正如他的人生一样,无论什么时候,都同时存在着光明与黑暗。
他曾经爱上的是光明,后来接受了黑暗,可黑暗会不会吞噬光明,最后变成一场浩劫?
他突然感到迷茫,有些不确定,是否真能全心全意接受黑暗。
慕容黎迎着月色,准备离开。
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执明突然抱住了他:“慕容黎,阿离……我们本可以好好的在一起,在一起不行吗?”
他嘶声道:“我不在乎天权,不在乎阿离是否阴损,我统统都不在乎,阿离,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我在乎的是你呀,不管是谪仙阿离还是君王慕容黎,从来都只有你啊。”
“我们回不去了,执明国主。”慕容黎的话语里,有让人刺痛的伤感。
七日小聚无法解开的结,今时今日更不可能解开,他信了这世事无常。
今非昔比,慕容国主,我们回不去了。
同样的话,不同境遇,宛如蛇毒,折磨着执明的肉体与灵魂。
他紧紧抱着慕容黎,心中阵阵刺痛,他想抱他一生,抱他一世,抱到天昏地暗,抱到世界崩坏也不放手:“回得去的,怎会回不去,若真如你所说回不去,我们也可以重头再来的不是吗?重回在天权的那些快乐的日子,不好吗?”
慕容黎无声的叹了口气。
执明哀求:“阿离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像从前一样,我都为你取来,好不好?阿离,不要走。”
慕容黎任由他抱着,眸子中却没有一丝温度,仿佛任何山盟海誓,也不足以让他动容。
月凉如水,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冷清。
曾经惊鸿一瞥的玉人,如今已是执掌生杀予夺的王者。
回不去了。
天涯相忘,各自为君,这便是最好的结局。
慕容黎中那支白玉簪闪烁着的淡淡光芒,刺痛着执明的眼睛,让他感到绝望,感到遍体鳞伤。
“是,因为他吗?因为他,你才与我生疏了。”
他骤然一惊,突然意识到他不应该问出这话的,问出这话的同时就代表着他再一次不信任他,怀疑他。
就像质疑他与毓骁的关系一般质疑他的清誉。
慕容黎淡淡冷笑。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他还是读不懂他。
沉默良久,慕容黎终是幽幽叹息:“我与他,是朋友。”
高山流水,惺惺相惜。
他能读懂他箫声中的孤寂,他也能读懂他的清远绝尘。
送簪之情,仅是朋友?
即便执明再愚钝也知晓簪子代表什么心意,心悦君兮,定情之物,他也曾送过。
“朋友?”执明突然放开慕容黎,走到他面前,收回所有尊严,如同收回刚才的质疑,绽放出一个曾经愚钝时经常露出的笑容,瞬间变成一个纨绔姿态,“那阿离将这支簪子取下可好?”
慕容黎岿然不动,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