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句话的时候,执明的眼神不知不觉有着期盼。
“原谅你什么?”慕容黎淡淡道。
他从未恨过或是怪过他,原谅他什么?
执明的声音有些愧疚悔意:“阿离中毒之事……”
“那是我轻敌大意,与执明国主无关。”慕容黎不着痕迹抽出手腕,道,“此事不必再提。”
他们之间的嫌隙从来就不是这些,而是早已丢失的信任。
而是,若你不是瑶光的王,是不是就能随了本王的意。触了誓以他血要守护的底线,不只一次撕扯他的逆鳞。
手腕抽回去的同时,执明的心也跟着抽了一下:“阿离,我……”
慕容黎淡淡道:“执明国主方才可是认为本王要杀了你?”
执明的心震了震。
连他都震惊于自己心底那一刹的误会,事到如今,他心底最深处的直觉,依然会怀疑他,他竟认为,他会杀了他。
执明不知所措含糊不清:“没有……我,不是,我怎会这样想,阿离肯定不会害我。”
他们之间产生的那道深深的裂隙,无论用多宽的情,多高的谊来弥补,都是无法修复的。
“不会吗?”慕容黎带上一丝自嘲。
他若要杀一个人,一定不留痕迹,若有人查到是他做的,那也是他刻意留下的线索。何至于大张旗鼓,还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还看不明白!
慕容黎冷笑:“既是认为本王要杀你,又为何不躲?”
慕容黎漆黑的瞳仁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执明已遭阴影覆盖的内心,毫无隐秘可言,连埋藏在最深角落里的心魔欲望都一览无余暴露出来,他连反驳都觉得那么苍白:“我……”
“你不欠我,不必还我。”慕容黎冷冷转身。
他的命,他不要,他的天权,他不要。他曾欠他的,还了一个开阳,还了一条命。
他不是不知道执明对他的渴望,但缺了信任,就不能谈将来。
没有信任的欲望会经旁人漫不经心的一句挑拨,而变成报复性的疯狂折辱,如毓骁一诺而与他对峙,如仲堃仪一言而压境瑶光,继而他对他就会设下桎梏,囚于牢笼,斩他羽翼。
而他更不可能为了这虚妄缥缈的情谊置瑶光于危卵之上,委身于他,受他禁锢。
他慕容黎从来就不是一个会为情所困,失去方寸,失了理智的人。
他是潜龙,腾必九天。
“阿离,救我……”莫澜被一人提了起来,冰寒的剑架在脖子上,出尖锐而恐惧的惨叫。
他莫澜究竟造了什么孽,好好待在嘉诚郡食一邑之禄不香吗?为什么要让他经历这种大悲大喜,大恐大骇的历程。
他眼睁睁瞧得分明,阿离是十分担心王上的,才会以不可测的度驾舫撞舟飞来,那只羽箭带起的愤怒,十个刺客也能穿成串,他冥冥之中就是相信,此刻只有慕容黎能救下他,所以他喊的不是王上救我,而是阿离救我。
慕容黎转身,看着架剑于莫澜身上的刺客,清冷的眸子中看不出任何变化。
刺客也看着慕容黎,莫澜那声阿离救我让他明白他们关系匪浅:“这位画舫主人,想必是位不染是非的清居雅士,我等无意与阁下结仇,只要阁下将您身旁那位送下来,或者袖手旁观,我等就不追究阁下刚才伤我同伴之怨。”
清居雅士?嗯,他今日的着装确实很好的掩饰了瑶光国主这个身份。
慕容黎淡漠挑起眼眸:“我若要杀你,易如反掌,并不在乎与不与你结怨。”
剑划破了皮肉,血汩汩而下,莫澜惊叫:“王上……”
刺客扯紧莫澜,尽量让他的身子不随他的双脚一样软下去:“我知道你这画舫上机关无数,但若是你启动机关,我们大可同归于尽,与,你的这位好友。”
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剑的力道也深了几分。
莫澜只求自己能立马晕死过去,这样或许就感受不到疼痛与恐惧的存在。
慕容黎淡淡的表情,遥望着湖天一线,淡淡道:“我还真没打算与你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