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泽呸了一句:“妖言惑众,本郡主祭天都不至于如此神神鬼鬼叨叨祟祟。”
他曾经为慕容黎举行了一场服丧祭天之礼,只说了四个字:祭典完成。
还没开始,就宣布结束。无青香,无神坛,无祭词。
普天之下,独一无二草率儿戏的祭天,非他莫属。
慕容黎道:“你修正道,巫师修邪道,自是没法比。”
巽泽笑眯眯凑近慕容黎:“阿黎这是在夸我,受用受用。”
慕容黎秋水为神的眸子,如苍生头上的天空。
祭司拖着长长的尾声,出刺耳的响音:“神之宣言,闭湖。”
所有人惶恐不安,纷纷跪下,祈求神明的宽恕,不敢言,不敢看。
神怒会让财富化为乌有,会让粮食化为泡影,每个人都难逃流离失所,难逃饿殍。
神怒代表今日大凶之兆,不宜开湖。
闭湖切了他们赖以生存的营生,他们也会陷入困顿,从此接受苦难。
然根深蒂固的信仰与虔诚已化为灼热的镣铐,牢牢锁住他们,让他们宁死也不敢犯神的怒意。
日色渐渐鼎盛。
闷噪窒息的空气中,众人头顶悬剑,一阵寂静,不知所措。
寂静中一个声音平湖惊雷,瞬间彻响整片湖面:“不,那不是神怒,我看到祭司在舞者身上动了手脚他才死去的。祭司破坏神祭,阻止开湖,想要饿死我们,大家不能信了他的邪言。”
众生茫然抬头,身躯剧烈颤抖了一下。
祭司苍白的眼眸如寒剑朝台下射去,声音剔骨残忍:“尔欲犯神?”
一个冷静的声音又响起:“舞者是祭司大人手中雉尾藏刃所杀,用鲜血与秽土毁坏了我们百年信仰,何配聆听神言?”
那人顿了顿,侃侃而谈,“祭司大人借口天神之怒故意破坏这场祭湖之礼,究竟是安得什么心?莫非想阻止开湖,让这数万渔民饱受三个月饥荒,继而引暴乱或接受神的安排甘愿做饿殍?”
人群开始骚动。
祭司阴冷的目光如山岳一般,从祭台上沉沉压下,他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宛如从地狱中拖出的妖蛇,朝着人群中指下:“汝等贱民,敢犯神之怒意。”
那人继续冷静道:“若神无怜悯,要神有何用?”
此语惊动天,惊动地,惊了在场所有人。
天风怒啸,苍龙飞舞。
贱民,竟敢亵渎神灵!
祭司面容僵变,凶狠至极:“那就接受神的裁判,死。”
死字才出口,湖面倏然间起了大风云,数十条人影从水底惊腾而出,冲天而起,一齐拔剑,狂龙般纵下,脚一沾船,剑随身走,杀气瞬间在祭祀台下游走。
前一刻还不知所措的众人,此时眼中精光闪烁,匍匐弯曲的身子翻转而起,短刃从腰间抽出,顺手就切了身旁使剑之人。
喊杀声潮滚涌,一瞬间,暴乱与屠手缠斗,剑与刀劈开了火星,祭台下就成了一片大混战,鲜血开始向湖中淌开。
祭台上,鼓者紧紧握住鼓槌,伴着杀戮的节奏,擂响苍古的音符,惊雷而出,越响越急。
祭司抬起手中雉尾,向天,承接着夺目的阳光,仿佛在与苍神交流,献祭那些刚刚死去的灵魂。
……
祭台五十丈以外那片由数百艘小船组成的船港上,因执明抛出一堆钱财吸引了所有人拾金,场面也一度混乱,甚至有不少渔民跃入水中,摸索沉下去的金币,没有人注意到祭祀台那边已是血溅三尺,尸横湖心。
剑光隐在日照下,悄无声息的逼近执明,在他身后腾起,朝他的脊柱刺了过去。
“王上,小心刺客……”莫澜一声惊叫,抱头就蹲了下去。
执明几乎是本能的侧身反转,剑锋充斥着刺骨的压力,一击不中,立刻转刺为削,朝执明脑门就削了过来。
若是被这一剑削中,一个头都能变成半个头,执明目光炽烈,后仰避过这一剑的同时,星铭剑出鞘,剑光化作长虹,一剑剑的朝刺客反击而去,他的双目带着焚烈一切的怒火:“找死。”
……
随着每一声鼓声擂动,就是一道华丽的剑气纵横而出,更伴着血星飞溅,剑招应和着鼓声节拍,纵情燃烧,肆意杀人夺命,祭祀台下湖水尽染得腥红,尸体也越集越多。
两拨人杀红了眼,斗得如火如荼。
巽泽揉着耳朵,挤着眉头:“太吵了,这鼓声太煞风景,我要把这个敲鼓的人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