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辰放飞两只信鸽,立在一旁,眺望遥远湖面上那艘缓缓而行的画舫,也不知道要驶向何方,点了点头,很赞同南风的话。
玉衡郡主真不是人,怎能欺身俯上公子呢,那可是王上呀,还顺带拐走了公子,真不是人。
南风自顾怨天尤人了一会,突然对庚辰道:“小哥哥,你陪我去吧。”
庚辰疑惑:“去哪?”
南风上前来拉着他,无奈道:“修这道栏杆,去尖峰岭。”
庚辰困惑:“找个木匠来重新做一道便是,何须远行?”
南风一脸沮丧:“你不懂,郡主在建造这座王府时所有建筑材料选的都是世间罕见之物,栏杆选用的是降香黄檀这种名木,木色金黄,木性稳定,无论寒暑都不变形,不开裂,其木纹清晰,如行云流水,非常漂亮。然而这种罕见木材只生长在尖峰岭地区,量少极难寻,若是这栏杆修出来有偏差,不是降香黄檀,郡主肯定会怪罪下来,所以我才说郡主真不是人,这么贵重罕见难寻的木头说毁就毁,都不考虑一下我这个做下属的感受。”
庚辰淡淡看着他,表示深深的同情。
“王上有郡主在身侧,你正好闲来无事,就陪我去吧。”南风也不管庚辰同不同意,拉着他,转身就走。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莫澜声音有些尖细:“又见面啦,好巧。”
好巧不巧,自个寻上来,你说巧不巧。南风松开庚辰手,对着莫澜抱拳施礼,打着官腔道:“实在太巧了,莫郡侯有事?可是府中下人照顾不周?”
“自是周到无比。”莫澜笑着扬起眼色对庚辰道,“庚辰,慕容国主在此处吗?我家王上要拜见慕容国主,妨请通传一声。”
执明缓缓走了过来,一言不,神色复杂有些高深莫测。
“天权国主。”庚辰行礼,沉默片刻,方道,“王上,不在。”
莫澜上前,环顾四周,有些急眼道:“慕容国主和郡主不是每日都会在此饮茶吗,今日时辰尚早,怎会不在?”
庚辰冷漠,公子应该在何处岂容他人道哉,作为一名合格的暗卫,更是不会逾矩干涉公子的行踪。
执明目光冰冷至极。
换做从前,他一早上前闯过去了,今夕不同往日,这份冲动易暴必须收敛。
南风笑了笑,扬高声音道:“泛舟……游湖……去了……”
他每说一字,执明的脸色就沉一分。
除了他们几个,凉亭中空无一人,茶具摆放整齐,茶碗只有一只用过,可谓特意为慕容黎一人侍茶。
执明不再理会众人,拉着一张脸循最高处行去,视线之外,云蔚泽全景历历在目,无边无际的湖面上,画舫缓慢前行,如一只蹲伏在水中的黄龙,尽情徜徉在如画的碧波中。
天涯外,执明看到,那两人近在咫尺,然后,慕容黎被巽泽压倒在羽琼花环绕的竹榻上,没有制止,没有反抗,尽情享受着欢娱。
慕容黎是如此心甘情愿,沉沦依偎在巽泽的羽翼下。
他们纵情缠绵,他们执手凝噎。
冰冷,宛如一柄利刃,剥开一切遮掩,将执明的心从体内深深剜出,他甚至分不清是愤怒还是痛苦。
只有无限的冰冷,寂静,连山间的风,似乎都已凝结。
阳光下的尘芥,无声无息的在执明眼前飞旋,坠落。
执明大脑一片空白,茫然前行,脚下虚浮,出一阵凌乱的碎响,空洞的坠入深渊。
“王上……深涧…小心…”莫澜将执明猛地扯回,脸上已是流满豆大的汗珠,惊魂未定,若不是他眼疾手快,拉住执明,患得患失的执明只怕已从这断栏处坠入杳不可测的深渊。
他心有余悸咒骂:“好好的王府,栏杆怎么说断就断,南风,坏了也不赶紧修,也不做个提示标语,扯根布,弄块木板拦着什么的,吓死人了……真是要害死人呐。”
南风拉着庚辰早已溜得无踪无影。
脚下,悬涧深达十几丈,宛如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等着搏人而噬。护栏,已被拆除跌入深水中,砸得粉碎。若不是被莫澜拽回,此时自己早已摔成肉泥,执明一阵心悸,感到刺痛的伤感。
除了伤害,他给予过慕容黎什么?
他伤他遍体鳞伤,有什么资格去左右他的人生,去干扰他的幸福?
可是,真的很痛,很痛。
他想着,慕容黎走了,曾痛,慕容黎死了,亦痛。
可都没有现在这种痛直击心房,带着懊恼与不甘,如千万颗锁魂针穿过,硬深深的钳进地底。
相拥缠绵的那一幕,击垮了执明的神经,他的心突然就被剜了出来,同这万千碎屑般坠了下去。
那两个人的身影近在咫尺,亦远在天涯。他,仿佛只是个外人,只能默默遥望,喊不出来,奔不过去,求而不得。
慕容黎,这便是你的国事繁重,抽不开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