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退下!”
执明出一声厉啸,命令飞隼兵撤下的手势在空中慌乱的挥舞着,声音都失去了控制,直接破在喉头。
没有了慕容黎,天荒地老,他该怎么办?
他用尽全身力气,向阁楼冲去,一个踉跄,跌倒在石阶上。
在那一刻,他只听到他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一如满地碧血,无数亡魂的凄声。
却传不到慕容黎的耳中。
十几万人的呼吸,在这一刻停顿。
雨,裹挟着天地之威,终于落下。
……
慕容黎的头偏了偏,仲堃仪手中的剑动了动。
两人不约而同向后退了三步。
弩箭在空中惊飞,划出惨烈的弧度,挑断慕容黎额间几丝飞起的秀,缕缕飘散在飓风中。
“妈的,执明这个蠢货,差点断了老子的生路。”仲堃仪握紧剑柄,第一次气急败坏,没有了风度。
若是慕容黎这个人质莫名其妙被这样一个不长眼的无名小兵杀了,那自己岂非要被大卸八块,剁成肉泥。
慕容黎淡淡看着脸都几乎黑了的仲堃仪,嘴角忍不住上扬:“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本王的命,本王真是倍感欣慰。”
仲堃仪讥讽:“你自己刚才不也闪了一下,还不是不想死。”
慕容黎淡淡道:“世界如此美妙,本王为何要想死?”
“你的生死如今已由不得你。”此时此刻慕容黎竟然还那么气定神闲,仲堃仪气不打一处来,手上用力,将他往前推了推,顺便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他望向楼下惊魂未定的执明和毓骁,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们的人在我手上,若是想要他活命,立刻马上撤退,否则就将他推下阁楼摔个粉身碎骨。
风雨宣泄着还未散尽的惊魂一幕,漫天串珠渐渐连缀成倾泻的水柱,将整个南陵搅成万里苍茫。
这是一场少有的倾盆大雨。
冰冷的风,冰冷的雨,打在执明身上,让他终于清醒了些,他暴虐的推开为他撑伞的士兵,仰起苍白的面容,遥望阁楼顶。
苍茫迷蒙的雨柱也没能掩盖苍穹尽头的那抹红色,然乱与衣襟已在风中错乱。
泪水滑落,沾染了执明浴血的衣襟,幸好,慕容黎还在。
若是没有他,让他一个人去做苍生的王,有什么意义?
若是又一次失手断了他的命,他将如何告慰天地。
他从始至终,想要的只有一个他。
可如今他该怎么办?凌厉的剑锋架在慕容黎的脖子上,随时可能划破他冰雪的肌肤,从十丈高的阁楼坠下,摔在他面前。
若是没有了他,将仲堃仪剁成肉泥又能怎样?
恶梦如追魂嗜魄又一次席卷而至。
执明的心在泣血,齿间咬出腥甜,缓缓后退。
他该怎么办?任冰冷的雨水撕打着面容,他嘶声凄吼:“退,撤退!”
每退一步他的心就抽一下,退了,仲堃仪就能放过慕容黎吗?
他眼前一黑,几乎摔倒,这一刻,他感觉他的天都塌了,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几欲让他呕血。
千军万马,竟都不能保护他分毫。
他该怎么办?
他们根本不需要什么语言,因为隔着万丈雨丝与雷鸣,无论什么样的语言都传不到对方耳畔。
慕容黎望着执明,执明苍白的脸颊上滑过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竟让他心中隐隐作痛,有一丝苍凉。
虚惊一场,所幸,慕容黎没事。
毓骁猝然合眼,心中绷紧的弦终于松弛了下来。慕容黎平静的面容多少让他有些心安,他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狡黠。
他应该有他的用意。
只是,这一战,又如何打得,又如何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