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黎眼珠一转:“别忘了你可是一国之君。”
“阿离也是一国之君。”执明悠然道,“那本王便寻一能人禅位,陪阿离过阿离想要的日子。”
见他如此认真的模样,慕容黎微笑:“一起混吃等死吗?”
“有何不可。”执明嘿嘿笑了笑,想到三年前慕容黎说他混吃等死,如今想来,这混吃等死也不完全是贬义。
“王上莫要说笑,且先度过今夜,不被饿死冻死再想明日之行。”慕容黎捏着那蛇头下七寸,“王上借剑一用。”
“给。”执明将星铭递了过去。
一声轻响,慕容黎拔出长剑,剑气森寒,也不见他有何动作,那蛇头便飞了出去,蛇尾在他手中剧烈挣扎几下,最终软了下去,暗红的汁液滴答滴答落入青草中,慕容黎将剑递给执明:“所谓蛇毒,都是从它齿中分泌出的唾液,只要将它的头去掉,就是无毒的。”
执明将剑入鞘,看着慕容黎,呆了呆,五味中泛起一阵恶寒:“确定要吃它?”
不是它毒不毒的问题,而是这东西,真的很讨厌。执明吃过无数海宴珍馐,却唯独对这蛇有些恐惧,从未吃过。
“其实这蛇肉也是美味的,若不是它有些小,不够饱腹,我确实有烤了它的打算。”慕容黎一本正经,淡淡道。
“那不烤它阿离捉它做什么?”执明有些纳闷——不会是要取蛇胆给他治伤吧,那还是算了,这点疼痛他还能忍。执明想想就胆寒,忍不住退了两步。
“钓鱼。”慕容黎看着执明那惧怕的样子,实在无法再一本正经戏弄他,就觉得有些好笑,拉起执明往山涧走去。
山中景色秀美,借着暗淡的月光,两人相携而去。
慕容黎:“我曾经读过一本《四方记》,里有记载在这山溪中,生长一种名为鲵的鱼类,鲵,刺鱼也。鲵大者谓之鰕,长七八尺。身体长而扁,肉嫩鲜美可食,常隐于滩口的乱石间,喜食鱼,蟹,虾,蛇等生物。想来这水中之物不可寻,这蛇的血腥足以引它上钩了。”
执明:“本王从前只知蛇能吃鱼,从未听说还有鱼会吃蛇,阿离如何确定这山溪中定有这种吃蛇的鲵?”
慕容黎淡淡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日前我看这山中有一脉清泉从山顶垂挂而下,积成一方澄潭,沿着这山间流下,经年累月,这溪涧之中当有鲵,以蛇为饵,必能引其上钩。”
执明点点头,又有丝疑惑:“如阿离所说,它长七八尺,即便引出来,又如何捉得住?”
慕容黎微笑:“我自然有办法。”
不多时,两人行至山林深处,一脉清泉垂泻而下,在一块巨大的山石上溅开,再徐徐流下,形成一方弯月潭水,潭水溢出,又流向山林之间。
山泉细密潺缓,只在石上出微微的水声,将这片山林衬托得越静谧。
慕容黎示意执明噤声,轻轻的将手中那截血腥味浓重的蛇放入水中,拉着执明退到一丈之外,隐于暗夜中。
青翠欲滴的山谷裹袭着轻风,拂在执明脸上,一股淡淡的冷香萦绕鼻尖,他猝然低头,就见慕容黎轮廓分明的五官在淡淡的月光下呈现一种惊为天人的美,美到令人窒息。
素日慕容黎谪仙之姿的清冷已展现得淋漓尽致,如此淡月之下一脸认真的看着水中动静,更是进入另一种空镜,宛若来自天空的曙光,是造物的杰作,如此纯净,比以往更要俊上三分,足以让人色令智昏。
执明有些恍惚,心神驰骋。
子煜曾经问过他,王上,你就这般喜欢慕容郡主吗?
他回答,那是自然,阿离什么都好,本王当然喜欢。
子煜又问,那王上你喜欢他哪一点呢?
他愣住了,想了很久也说不明白到底最喜欢慕容黎哪点,只能含糊其辞回答子煜,不告诉你。
后来他琢磨了很久,他喜欢慕容黎最重要一个原因是喜欢慕容黎的谪仙之容,绝尘之姿,至少第一眼,是慕容黎长得不是一般的好看。
果然是最喜欢他的容颜,看一眼便沉沦,肤浅至极。
容颜终会枯朽,再美的东西都有垂落的一天。
到那个时候,他的这份喜欢还能残留几分?
大约过了一刻钟,水中静静有些响动,就有一个淡淡的,灰褐的影子在水底深处游动,小心翼翼游向那条充满着血腥之气的毒蛇,
它游动得极其缓慢,隐藏在水底深处,似乎对周围环境保持着极高的警惕,直到嗅到那蛇的位置,猛一抬头,张嘴,就将断蛇囫囵吞下,又迅沉下去。
与此同时,慕容黎手中的吟畔似乎动了动,又似乎没有,月光之下似乎有一道光芒闪过,又似乎没有。
那鲵巨大的头沉下之后就再也没有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