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黎转头,看着他:“药可有带?”
执明有些得意,指了指自己胸口:“就在我怀里,阿离留给本王的那瓶。”
“嗯。”慕容黎挪了过来,探手从执明怀里拿出上次留在他身上的那个小瓷瓶,轻轻去解执明衣衫。
胸口和肩上的创口都很深,虽然都已结痂,或许刚才慕容黎压下的力道确实重了些,结痂之处有些渗血,慕容黎面色凝重,打开瓷瓶,将药粉涂抹在伤口上,缓缓道:“骆珉已被送往……”
他的动作非常轻,微凉的指尖触碰执明肌肤,执明心神一阵激荡,伸手抓住慕容黎正在上药的手腕,仿佛一旦拥有,就再也不会放开,如此美好的瞬间怎能被那些糟心之事搅乱,他打断慕容黎:“阿离,你曾答应过本王,此间事了,便留在本王身边,永远不离开,此话可还作数?”
慕容黎身子一震。
这曾也是他多么盼望的事,但,当这一天快要来临的时候,他的心中竟是无法回答。
他不可能舍弃瑶光,舍弃尊严,舍弃功勋,只为拥有面前这人。
那是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的事。
有些事,一旦开始,就覆水难收。
“世事无常,苟活于世,原本就不能随心所欲。”
慕容黎眸子深邃得就像夜晚的幽潭,看不清其中蕴含的意义,但他的话,让执明感受到难过。
他们都是君王,何来本心,又怎能遵从本心而活,他要另外一个君王放弃家国陪在他的身边,原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是他想得太过简单,才会奢侈的希望这个梦境成真。
然而他的手却将慕容黎抓得更紧,微笑:“阿离,我饿了,我们下山回天权吧。”
慕容黎抽出手腕,收好瓷瓶,抬头望着远天:“夜深露重,已寻不着下山的路。”
夜幕不知何时降临,四周一片静谧,茫茫山脉都笼罩在夜色中,早已不清方向,只余天边闪耀着几颗繁星和那轮明月。
执明坐了起来,他连上山都是迷路而来,此刻乌漆嘛黑更不可能识得方向,若是慕容黎都找不到下山的路,他更没办法,有些沮丧又夹杂着兴奋,把头靠在慕容黎肩上:“那怎么办,在此露宿一宿?”
“也只能如此了。”慕容黎微笑,“王上可曾狩猎?”
执明眸子亮了亮,又黯淡下去:“每年开春确有狩猎习俗,但是本王只在皇家狩猎场玩玩,都是事先安排好的的猎物,这深山野林中如何捉得到猎物。”
慕容黎站起身,立于花下,朝执明璀璨一笑:“那王上去拾些柴火,我去寻只猎物来给王上解馋。”
夜风吹起慕容黎红色衣袂,满天繁星似乎都惶然后退。
执明欣然,这山野猎户的生活倒也别有一番滋味,只要有一眼万年的那人在身侧就单纯的觉得岁月静好。
……
莫澜大呼小叫的在昱照山上指挥着,进行地毯式搜索,执明纵马前行,将他远远的甩在后面,他带着大军赶到西面之时只看到被抛弃的马在林中悠闲的啃着青草,执明却无影无踪,急坏了莫澜。
眼看天色已晚,莫澜心急如焚,天权才休战,若是王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整个西境都被搜索殆尽,还是没有执明的任何踪迹。
“废物,都是废物。”莫澜一面气急败坏,一面一筹莫展,大拳小拳挥打在士兵身上,吩咐着,“将这些恼人碍眼的树都砍了,将那些挡路的石头都搬了。”
士兵一头雾水:“郡侯,这树还能砍,这石头如何搬?”
这一座大山,全是由石头组成的,大山的石头如何搬,一座山都移了吗?那得到猴年马月,王上骨头都化了吧。
莫澜一脚踹了过去:“找不到王上都得脑袋搬家,搬石头怎么了,搬石头不比搬家容易吗?”
士兵:那似乎更愿意搬石头。
“郡侯大人,那边山涧中有方平原,要探查吗?”
“哪那么多废话,都要搜查,哪怕是个猫眼小洞都不能放过,快去快去。”
“是。”
正在莫澜一筹莫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之时,他竟然看到了庚辰,庚辰负手靠着一棵大树,似乎观察了他很久,然而又没有要打扰他的意思。
莫澜瞬间笑了,凑了上去就是一阵寒暄:“嘿!好巧啊,你家王上呢?”
庚辰不答,瞄了瞄天边,似乎那里有莫澜要的答案。
莫澜点了点头,又问:“那我家王上呢?”
庚辰同样冷色瞄了天边一眼。
莫澜似乎懂了,喜笑颜开:“嘿嘿!你家王上和我家王上,那还找个屁呀。”
他大声吩咐:“撤军撤军,所有人都到山下侯着,明日再议。”
他又拉了一个小兵过来,一脸的得意:“你回城给诸位大臣传消息,就说王上身体不适,明日罢朝。”
小兵疑惑:“可王上不是还没找到吗?”
莫澜轻拍小兵脑门道:“谁说没有找到,找到需要向你汇报吗?照本侯吩咐的去传令就对了,快去。”
小兵才走出两步,又被莫澜拽了回来。
莫澜:“不是王上身体不适,就说王上体恤诸位大臣殚精竭虑,休朝一日,让诸位大臣好生歇歇。”
小兵有些茫然,这莫郡侯同王上一样想到一出是一出,是他揣测不出来的,不过回城总比夜露风寒搬石头强,他乐呵呵的遵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