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一角,一只皎洁的玉壶置于桌上,没有人察觉,没有人现。
慕容黎斜斜倚在椅上,把玩着手中的杯子。那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琥珀杯,杯里装满了血红色的酒液。
吟畔轻轻搁于桌上。
“素闻琉璃国善品茶,爱者必耽,在下不才,无甚好茶可敬国主,倒是自酿了一壶羽琼清露,特邀国主一品。”
子兑手中也握着一只琥珀杯,盏中是凝血一般的酒浆,泛起妖红,同慕容黎一般,艳丽清绝。
“曾听闻天权王为博兰台令一笑,往向煦台移栽了无数羽琼花,不想真有此事。”
“让国主见笑了。”慕容黎淡淡道,举杯相邀,“国主,请。”
子兑慢慢举起杯子,浊酒沾唇,却是沁人心脾,万种滋味,醉人恬静。
美酒樽中置千斛。
“好酒。”子兑淡淡一笑,目光从院落缓缓移向慕容黎,“此处嘈杂混乱,非清幽宁静之地,公子相约至此,并非简单品酒吧?”
慕容黎朱唇沾杯,浅尝辄止,眼眸抬起,巡视这座院子:“有道是英雄不问出处,饮酒不论居处,国主不妨仔细看看这些院落,自然就会品出这酒中滋味非比寻常。”
子兑斟酌着,细细打量起这座院落。
这是一座院子,非常不起眼的院子。
它坐落在两仪镇杂乱的胡同中,丝毫没有任何显眼之处,它的四周,是一座座几乎相同的院子,与一条条几乎相同的胡同,它散落其中,就宛如一粒沙子飞落整片沙漠之中,就算有人走过它,从余光中瞥到,也难以从一粒粒细沙中把它挑出来。
它和它的邻居都住着形形色色的商贾,每个人都有根,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他们走南闯北,每天运进来许多货物,又运走许多货物。
组成了闲散而凌乱的黎明,正午与黄昏,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
然而当你细心观察就会现他们脚上穿的都是军靴,他们的手臂健壮有力,随便一件货物在他们手中丝毫不费力就被举起,放下。
他们将货物从一个院子转移到另一个院子,又从那个院子再转移到另外一个院子,最后再由车马从胡同中转运而出。
慕容黎淡淡道:“一样的院子,一样的胡同,一样的车马,一样的货物,他们每天都会扮成形形色色的商贾,拿着通关文牒慢悠悠的从边关将货物运送出去。”
子兑沉吟片刻,又嘬了一口酒浆,细细品尝着:“他们通过这样的方式转移天权钱粮?”
慕容黎缓缓点头:“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主人行事谨慎小心,这一个月,运出去的都是普通交易之物,大批钱粮还在这其中一间院子里。”
子兑道:“此人为何如此行事?”
慕容黎:“国库的钱粮都有特殊标记,贸然运走,边关守将例行检查自然一眼看出端倪,如此反复一个月,商贾与守将之间渐渐熟络,看到同样运送辎重的马车,便直接放行,不再仔细盘问检验。”
子兑注视着酒盏,嘴角还沾着些鲜红酒汁,淡淡道:“此人心思倒颇为细腻。中垣人物,行事多诡谲并非空穴来风。”
慕容黎不以为意,微微一笑:“所以我的人也可以拿着通关文牒轻松的混进来。”
子兑看着慕容黎,目光不由得一动:“兰台令大人是要打这批军粮的主意?”
慕容黎也看着子兑,缓缓道:“这本是我天权之物,本该物归原主,不是吗?”
他目光如秋夜星辰,静静的,似乎要将子兑看透。
子兑握盏的手立刻顿住。
这句话说得极轻,并未带上丝毫感情。子兑沉吟着,他自然明白这句话意指何物。
信物换取真凶。
信物,乃天权先王所赐之物。
离魂剑。
子兑注目盏中的妖红,久久不语。
慕容黎眉色扬了扬,身子前倾,幽幽道:“不如子兑国主与在下合谋,把这些钱粮夺了,五五分成如何?”
子兑才吞咽下的半口酒浆差点喷出,忍不住脱口而出:“大人这是要将国库钱粮变为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