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的当真只有这个天下吗?
他要的,是盛世长盛不衰,是瑶光和天权,永世交好。
执明震惊的看着慕容黎,他没想到,他在慕容黎心中竟是如此重要。
阿离的心是石头做的,怎么捂也捂不热。
却原来,这颗心早就被捂热了,却又被他用冷水狠狠的浇了个遍。
慕容黎:“我以为王上懂我,这些话说出来矫情。我算计天下人只是想更好的保护瑶光,但从未想过要争夺这个天下,要与天权为敌,就算我保护不了瑶光,也定不会拿王上的性命当儿戏。纵然得八剑真能得天下,这天下也应该是王上的。我收集八柄奇剑,开始确实是想利用八剑传说复国,然而一步步走到今天,天下霸业终是黄粱一梦,如何也抵不过身边之人。我若再不向王上解释这些,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执明上前一步,握紧了慕容黎的手,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感到一阵荒凉,总觉得会失去什么:“怎会没有机会,只要阿离愿意说,本王随时听着。哪怕是瑶光与天权真的不能共处,本王也不会要阿离的命。”
“瑶光就是我的命啊。”慕容黎眼中失落一闪而过,“所有人都知道,王上与我关系密切,我与王上的误会未必不能解,然而又接连出现更多的误会,我才意识到我们之间必然是有第三股势力在从中作梗。当一个人有心算计你的时候,任何一件小事都会成为他打击你的致命伤,与我有宿仇又巴不得我死的整个瑶光算来算去便只有仲堃仪一人。”
慕容黎的坦白,已让执明内心深深的触动,就算曾经因算计怨过,也在这样的坦白中烟消云散。
“仲堃仪,所以阿离的意思是骆珉?”
执明猝然转身,眼中已然全是愤怒。
如果这些算计都是仲堃仪谋害慕容黎的诡计,那么师承仲堃仪的骆珉必然脱不了关系。如果骆珉就是细作,那么子煜的死极有可能不是表面他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在天权如此长时间从未露出任何破绽,此人心思之深沉当真令人后怕。
子煜之死才是他们真正决裂的导火线,若子煜是被骆珉算计?那么这么长时间他对慕容黎的冷漠,无论有意还是无意,岂不是深深的伤了慕容黎。
他心中升起一阵恼火的悔恨。
慕容黎紧紧拉住了他,果然,执明还是那么沉不住气,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仲堃仪做事小心谨慎,我一直派人打探他的消息都未能查出他究竟躲在何处,如今也没有任何证据指向骆珉就是细作,所以我约王上到此,就是希望王上陪我演一出戏,这样才能将仲堃仪从暗处引出来,才能查到他们不想让我们知道的真相。”
执明垂下头,不敢再看慕容黎的目光,若世事真相真如慕容黎所说,这些日子以来他最对不起伤得最深的那个人就是慕容黎,他涩声道:“阿离打算怎么做?”
慕容黎淡淡道:“这场戏,或许王上会与我决裂,我也会因此受伤,王上只用配合……”
“不可……”执明打断他,猛然一痛,甩开慕容黎的手,嘶声道,“本王不允许阿离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且不说之前的种种误会都可能与慕容黎无关,就算慕容黎曾经算计过执明,执明也不会要慕容黎的命。
慕容黎道:“只有我伤了,仲堃仪才会放下所有戒备背水一战,王上相信我,这只是做一个局。”
执明内心无比难受,突然一把抱住慕容黎,他只是想用力抱着他,总觉得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本王不允许,本王怕刀剑无影,阿离离开本王。本王怕阿离疼,阿离疼,本王的心就疼。阿离,你可知道,本王很怕失去你。”
这种熟悉的感觉使慕容黎心下一暖,那个曾经见他受了寒,一口气从寝宫将他抱回向煦台,那个曾几个月不见,一见到他也不管周边有多少人,就直接抱着他转了几个圈的执明回来了。
他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相信王上才愿意将性命交托到王上手上。早年,我得了一颗护心丹,不会有事。”
他的语气那么笃定,执明却将他抱得更紧,摇头:“那是多少年前的事,若它失效了呢?阿离,你陪我待在天权可好?本王将骆珉逐出天权就不会有人挑拨你我关系了。”
“王上可知当年毓骁也如王上这般信任我。”慕容黎叹了口气,幽幽道,“然而当太师倒在我面前时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怀疑了我。”
听到毓骁二字,执明心下一凉,泛起一丝道不明的酸楚,手不由自主的抽回,缓缓放开慕容黎,他明白,慕容黎决定了的事情他是没办法改变的。
从前如此,现在也如此。
倘若不配合慕容黎将仲堃仪这股势力铲除,诸如之前的种种误会只增不减,他们也永远回不到过去,总有一天,会持兵相向,反目成仇。
他只能点头:“那阿离答应本王,此事了结,阿离定不可再离开本王。”
看到执明最终答应,慕容黎淡淡的眉宇中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好,我答应王上。仲堃仪算计我之心深沉,我虽不知他将如何算计我,但请王上一定要相信,无论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做出威胁到王上性命之事。”
执明点了点头。
慕容黎看了看蓝色沙漏,沙漏静静的流淌:“再有一刻钟,方夜便会前来禀报瑶光之事,王上便陪我演第一场戏,届时王上可能要受些皮肉之苦。”
……
瑶光王府,化为皓白。
曾经的满堂红帘,尽皆被铺满成霜花白帐。
却不是如月般皎洁的白色,而是世间最为凄楚的惨白。
执明醉倒在灵堂前,痛彻神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