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蔚泽上的瑶光王府,慕容黎心上有些震撼。
巽泽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穿过亭台楼阁,榭晓春花,不多时行至最高的阁楼,他一手指着海阔天空,道:“阿黎,这是我为你建的府邸,你可喜欢?”
慕容黎放眼眺望,此时的云蔚泽,云雾散去,清澈的湖面映出蔚蓝的天空,通透而明亮,尽收眼底,又是一番景象,阁楼上的清风,都带着湖水的清甜,他缓缓道:“尚可。”
巽泽双手撑着栏杆,微风从湖面吹拂而来,长微起,拂在一边脸颊上,宛如仙风道骨之姿,当真妙不可言:“那年,我见你思乡之情甚重,奈何故国不可归,后来虽是去了天权也时常想念故国,我便寻了匠人按照瑶光的建筑风格在这给你建了府邸,想着有朝一日你若再次光临云蔚泽,也有个落脚之处,就算不能回到瑶光,也可缓解思乡之苦。”
他眼底有一丝狡黠:“王上可会判本郡主一个僭越之罪?”
“郡主有心了。”在如此险峻的半山腰修建王府并非易事,巽泽定是花费了很大的人力物力财力,这份心意厚重无比。
慕容黎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此处四季风光皆是不同,若远离君王之争,做个抚琴弄箫的雅人,倒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
“阿黎喜欢便好。”
巽泽转身吩咐下人端来一桌美味佳肴,便引慕容黎就坐,他盛了一碗骨头汤端到慕容黎面前,道,“阿黎连日奔波,定是吃不好睡不好,今日随便饱腹,从明日起,我亲自为阿黎做药膳,我研制的药膳可是对剑伤大有裨益,再有五日,阿黎的伤定可痊愈。”
慕容黎喝下巽泽端来的骨汤,味道香甜,想来巽泽匆忙之下吩咐下人做的这一顿午食也颇为用心,再看这桌美味珍馐,岂止随便二字。
慕容黎心下有些感动,又不好拂了巽泽之意,只是淡淡道:“玉衡郡定有诸多事务需要郡主处理,郡主莫要为了我这个阴间之人苦居这山野之地。我休息一两日便可。”
“那我便陪你做个阴间之人好了。”巽泽道,“玉衡谁人不知本郡主修仙问道,终日沉迷炼丹制药,不问世事,本郡主不理政事一两年也不会有人诧异。”
他看着慕容黎,“倒是你,你此时离开玉衡还能去哪?瑶光还是天权?那执明他肯听你解释半句?既是要做戏,这戏便要慢慢演,这场戏若不谢幕,我就不准你离开。”
慕容黎将碗轻轻放在石桌上,冷静道:“郡主倒也不完全不问世事。”
“我只关心你的事罢了。”巽泽袍袖分拂,重新坐下,复杂的神情中带着一丝责怪,“若非有我的护心丹,执明那一剑就可要了你的命,平白挨一剑也便罢了,竟然还饮了他们端给你的毒药,若执明真有愧疚之心,为何你昏迷的整整七日他都不曾去看过你,你若再不诈死离开,早晚也会被他们毒死,我就只能躺在炼丹房里为你守灵,然后终日混沌度日,可苦了我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仿佛他的邋遢迷茫都是慕容黎造成的。
“王上。”慕容黎遥望那湖光风色,淡淡的眸子中有些看不透的深邃,“执明待我,一直很好。”
巽泽不屑,道:“我最不屑这矫情的说法,同为国君,凭什么你要一直称呼他为王上,他又不比你高一等。他待你好,也只是过去,但凡你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崩塌,他衡量你的天平就会倾斜。说到底,他看中的只是披着仙人之姿的那个阿离,而不是阿黎你,一旦伪装卸下,变得俗不可耐,他便觉得你与旁人无任何不同,对你自然回不到过去了。”
他嘴角勾起一丝讽刺,撩了撩额间丝,道:“执明喜欢的谪仙之姿,我去扮演也未尝不可。”
慕容黎余光瞥见巽泽的撩之姿,仙人撩,莫名觉得有些滑稽,倒忘了他对执明的各种不敬,缓缓道:“郡主这样的,王上不喜欢。”
“我……”巽泽微笑不动,原来冷面国主慕容黎也会故作玩笑,他伸手,长长的筷子夹了一片脊肉到慕容黎碗里,看着慕容黎,“那阿黎可喜欢?”
“执明和你。”慕容黎脸上浮现出少有的笑容,“都是我愿以性命交托之人。”
巽泽很高兴,这个答案,他无比满意。
……
接下来的几日,是慕容黎难得的清闲时光,云蔚泽,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疗伤圣地,云舒云卷,烟雨如梦,万顷湖泊风光旖旎,空气中透着的都是清甜。
唯一头疼的就是巽泽,巽泽对慕容黎几乎寸步不离,从清晨直到日暮,原因很简单,他是大夫,慕容黎是病人,他要对自己的病人负责。
慕容黎玲珑之心,巽泽无非是督促自己全身心养伤,莫要操心国事,正好瑶光诸事先前交给了方夜和萧然,现下瑶光举国丧,各诸郡势力观望着隐而不,慕容黎也就随了巽泽之意,安心做个病弱公子,任由巽泽折腾。
这期间,庚辰也正式领教到所谓厚颜无耻是没有底线的。
慕容黎每日的饮食,都是巽泽亲自熬煮的药膳,素日修仙的缘故,巽泽对药理研究颇为透彻,与日常食用的食材搭配一起做出的饭菜竟没有了药材的清苦,无比的清香温甜,回味无穷。
慕容黎第一次现,原来吃药竟是种享受。
除了一日三餐,巽泽更多时候都是无所事事,便拉着慕容黎下湖捉鱼。
湖面浩渺,映出远处的青山,沉沉的似万丈海底,深不见底。慕容黎静静的站在湖边,有些好奇巽泽应当如何进入这深沉数丈的湖底捉鱼。
巽泽取了两根长长的竹竿当作鱼竿搭在湖面上,也不做任何动作,就这样等着。
慕容黎看着既无鱼线又无鱼饵的竹竿,微微道:“你这样是钓不到鱼的。”
巽泽:“我并非在钓鱼,我只是体验一场钓鱼的乐趣,古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今有巽泽钓鱼识乐趣。”
慕容黎无语:“……”
巽泽:“这湖光山色甚好,为何不见阿黎素日吹奏的古泠?上次我闻得阿黎的箫声,一别之后,便再也听不进去任何丝竹之乐。”
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曾凭借一支箫搅弄风云的慕容黎此时内心毫无波澜,只是淡淡道:“留在瑶光未曾带出。”
不想过多的谈论瑶光执明之事,思索片刻,巽泽眸子缓缓挑起:“阿黎,我们去泛舟吧。”
慕容黎看着远方,并不特别感兴趣,但湖水寂寞,也不妨陪着他玩下去。
……
一艘小船沿着湖面缓缓而行,船行极慢,仿佛是飘荡在水雾中的一枚落叶。
慕容黎侧身而坐,把玩着手中的陶瓷盏,盏中是巽泽特意调制的古理香茗,浅褐色,他悠然品尝着这杯味道奇特的香茶,任水雾斜阳洒了满身。
“味道怎么样?”巽泽凝视慕容黎。
慕容黎抿了抿唇:“有点奇特,并非往日所饮之味。”